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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在深色西裝褲下的兩只腿努力的撐起全身的重量,雖然還是有點吃力,但終究他還是站了起來。
親近地面的感覺是如此美妙,腳踏實地的觸感在在說明他正站著而不是坐在輪椅上。
他的努力終于得到成果,他能夠站起來了;而在拐杖的輔助下,他也能走路,雖然速度像蝸牛,但沒有人能說他不是在走路,除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阿峰,他第一個想將這喜悅分享出去的人是丁巧荷。
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不是他不見她,是她在避他;他知道她是為了前任男友而跟他疏離,但是自尊強大的他也沒有低頭去找她問個明白。他沒有立場去質問她,充其量,他們會同意兩人的關系定位是朋友,保持距離才是朋友該有的分寸。
而今天,他要趁這機會跟她賭上一把,在她心中還有沒有他這個朋友的存在。
「阿峰,你把我拉下來做什麼?我這陣子很忙,所以沒有陪江民去做復健……」
他听到丁巧荷的聲音了,阿峰不負使命的把她拉了出來。
躲也沒用。
「你忙著破壞人家的家庭吧?」
她听到了聲音,不情不願的往阿峰指的方向看去。
「你講話一定要這樣刻薄嗎……」呃!她的目光不能移動了,他的腿……他是站著的,「你能站了?!」拋開心里那一小小點的不愉快,她奔向他,難掩興奮之情的模模他的腿。
「我還能走呢。」她的反應讓他挺有成就感的。
「真的?!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兩天,不過走得並不穩。」
「慢慢來,再加點油就行了!」她不避賺的模完他的腿,「你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
「我來問你你想要什麼,雖然這段時間你根本沒來看過我,但我話說出口就不會反悔,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她退了一步,看著他,又想起柯景原,兩張不一樣的臉在她腦海中重疊,她想要什麼呢?
「我現在還沒想到,給我一點時間。我現在有工作要做,等我回來,我就告訴你答案。」她急忙想從他的注視下逃月兌。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是真的有事還是想避開我?你已經避了我好多天了,」見她仍然想避開他,他很不高興,他的不悅顯示在手勁上。「你明明說你不怕我的,你跑什麼!?」
「我真的有事……」
有事?他一聲冷哼重得嚇死人。
「去見那個拋棄你的男人,打算跟他破鏡重圓、破壞他的家庭?」為了那個男人,她避開他,他光想就很不高興。
「破壞……」她甩不掉他的手,很惱,「你調查我……你憑什麼調查我!?」
「不是我去調查的,是江彬,他以為我跟你在一起。」他站著不動,用力將她拉進懷里,「再免費告訴你,那個男人不只你一個女人。」
是嗎?柯景原除了她還有別的女人?可是這些日子來,她都跟他在一起,她沒察覺他有什麼異狀啊。
「我不想跟你說。」她拒絕相信自己對愛情的領悟力還是那麼白痴。「再怎樣都是我跟他的事。」
「他老婆不是人?你沒有羞恥心的啊!」他說狠話。
那句話又毒又重,卻是實話,她的臉色全變白了。
「當年她搶我的男朋友,現在我只不過是要回屬于我的東西,我沒做錯什麼!」她替出自己的行為辯解。
「被搶走再要回來的東西還是你想要的那個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經過數年,柯景原跟她所認識的那個柯景原還是一樣的嗎?
「這個,我自己會找答案。換我問你,如果今天郭乃慈回來了,你能保證愛她的心不會變?或者她是否依然愛著你?你回答完這個問題再來吼我。可以放手了嗎?」
她盯著他,逼他松開她的手。
他松手了,因為他回答不出她的問題,更沒資格質問她。
目送著她的背影離去,還虛弱的腿顯得吃力,幸好阿峰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
「我們走。」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被擊倒的一天,而且不是槍不是刀,是一雙眼楮,裝滿渴求和無奈的眼楮。
她就用她的眼楮擊倒他,那個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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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前,他看著丁巧荷走進這棟大廈;半個小時後,他看到她走出來,垮著雙肩、低垂著頭,步履蹣跚的踩著紅磚道往前走。
看著她的背影,他吸了口大氣。
「我們要跟上去嗎?」阿峰問道。
他點點頭示意,他已經做了一件會讓人笑掉大牙的蠢事——他跟蹤丁巧荷。他跟蹤她五天了,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清楚楚,當然也包括她跟柯景原見了兩次面的事。
她說,她要要回屬于她的東西,那個讓她迷失、讓她彷徨的人是柯景原,為了他,她不惜豁出去對上他的老婆。
她是個笨蛋,自以為是愛情勝利者的笨蛋。
車子慢慢接近她,當他搖下車窗,探頭正要喊聲丑女人時,垂在她臉上的淚痕讓他叫不出口。
「停車。」
車子停下了,他拄著拐杖下了車,跟在她身後。
她一定很傷心,否則一定會注意到身後的他。她走得很慢,幸好她走得慢,否則以他目前的復原狀況,他根本追不上一個正常人的速度。
手一伸,搭上她的肩膀,「丁巧荷!」
她一轉頭看見是他,臉色一變,拔腿就跑。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見到我就要跑?!」他的手強硬的壓著她的肩膀。
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更不想說她做的虧心事,于是她身子一轉,推了他一把,趁勢跑開。
他雖然能站能走,但被她這一猛推,還是禁不住,整個人往後倒去。
「大少爺……」
她听到阿峰的叫聲才停下腳步,一回頭,便看到他跌在地上站不起來的情形。
她忘了要繼續傷感下去,柯景原再次欺騙的事她全拋在腦後,她沖到他面前,在距離他兩步距離的地方停下。
「你的力氣大得嚇死人了,還不來扶我!」他伸出手,拿定主意,只要她一過來,他就把她緊緊抓住。
望著他的手,只要她伸出手,也許她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她要的幸福,不必在意他心里是否仍然有郭乃慈的存在,只要她下定決心放手一搶,搶贏了,她就是勝利者。
細細回想方琳的勸說,理智限感情在她心里分佔兩邊拉扯……
不行,她做不了任何決定,她沒用……
雙手掩面,她跪倒在他面前。
「你這是干什麼?!」他大驚。
「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里!天底下那麼大,我竟然不知道哪里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哭什麼呢!」他撇開頭,拒絕看進她脆弱的臉,忽然,他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交代了一些事,然後他站了起來,也把她拉了起來,「我們走。」
「去哪里?」
「去找你想去的地方,我不相信天下那麼大,沒有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不是火星月球,他想不出什麼地方是不能去的。「跟我走就是。」
苞我走……
她被這三個字拉動了意志,乖乖跟著他走,她的願望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只要有一個人真的用心用生命愛她,他的所在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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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手機,江彬鐵青著臉拉開別墅的門;快要臨盆的郭乃慈就睡在貴妃椅上,姿態撩人,但現在他無心欣賞她的美麗,他得將她弄走才行。誰讓剛才他接了通江民打來的電話,也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竟然想要來這間別墅,因為他想去附近的海灘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