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起那件事,她笑了起來。
「後來阿文跟我說,他那樣叫我是為了讓我印象深刻,好接近我。」方琳又無奈又甜蜜的笑說︰「我果然中計了。」
「琳姐,我跟你們的情形不同,他愛郭乃慈愛到快瘋了,我夾在中間,怎樣也只能算是個點綴,不痛不癢的,起不了作用。」她神色黯然,她悄悄的為了一個男人心動,卻擔心自己演的是一出獨腳戲。
方琳抬起她的臉,「如果你認為他值得,把他搶過來。」
搶過來……她愣了一下,搖著頭推翻這個可能性。
「不行,那種男朋友被人奪走的心痛我有過,我不會當那個掠奪者。」因為那種痛她曉得,她又何苦為難另一個女人?
「如果郭乃慈一直沒有回來呢?」
「他會一直等下去,直到找到她為止。」
「而你也會一直陪他等下去。」如果郭乃慈永遠不出現,她豈不是要一直找她?—豈不是一輩子都得跟他有所牽連?
有所牽連卻毫無關系,是他們之間那股朦朧不明的曖昧的最佳注解。
「你們喔!一個痴一個傻。」方琳搖搖頭,轉身顧著她的蔥油雞蒸熟了沒有。
一個痴一個傻,但哪一個是痴哪一個是傻呢?
這個問題等到他們一頓飯都吃完了,她還沒想出答案來。
「丁丁,我們先走了。」
丁巧荷听到方琳開口道別,她才從恍神中清醒。
「才九點……」她拉著方琳的手,她怕跟江民獨處一室,她的心情沒有人能替她做掩飾了。
「不好意思,丁丁,阿文的媽媽,也就是我婆婆要我們回去一趟,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是我一定得回去一趟。」方琳說的一半是實話,她婆婆是要他們回去一趟,但不見得一定得今天趕回去;他們早離開也才能替他們制造機會。
既然是這樣,她也不好意思再耍賴,琳姐的婚姻得來不易啊。
「那你……」她轉身問好整以暇靠在沙發上的江民。
「再五十分鐘,阿峰才會來接我。」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叫丁丁煮咖啡給你喝,絕對比她的煮菜功好多了。」胡以文邊穿鞋子邊說。
她將鞋子穿了一半的胡以文推出門。誰叫他要出賣她,這是懲罰。
瞄瞄他,她不吭聲的轉進廚房。
第六章
「喂……」
「別吵我,我在煮咖啡。」沒問他要不要喝,她將自己關在廚房,反正他行動不方便,只要她避開他,他就不會影響到她,就能還她一個平靜無波的心情。
磨豆子煮咖啡,她全在廚房做,等到兩杯咖啡終于完成了,拿出兩組咖啡杯,倒出壺里的咖啡,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她深吸口氣,端起一杯咖啡走出廚房。
「煮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昏倒在埋頭。」他抬頭瞅她一眼。
「我沒這麼脆弱。」她避開他伸出來的腳,剛才有胡以文在,可以幫忙移動他,現在只有她一個人,要扶起他可沒這麼容易。
安全將咖啡端到他手上,她又轉身去端自己的那一杯。
「你煮咖啡的功夫真的比煮菜厲害……至少喝起來不會像草藥。」
她听到前半句話,揚起眉才笑了一半,又听到後半句話,眉毛立刻擰了起來,
一個不注意,她的腳被他的腳絆到了,忙著護著別讓咖啡濺出來,她以非常怪異的姿勢跌坐在他身邊,半邊身體還壓在他腿上。
只听到他大叫了一聲,她連忙移過身子。
「你在叫?」她也不管咖啡幾乎全灑了,連忙問。
「換你被壓到看看。」他惡聲惡氣的說。
「你在叫!你有知覺!你有痛的感覺了!」她想得比他快。
經她這麼一說,他才記起剛才腿上那股感覺,沒錯,是一種痛感,他有感覺了!
他廢掉許久的腳有了感覺!
他訝異的還不止這點,她擅作主張將他的腿橫放在沙發上,雙手在他的兩腿來回按摩。
「你在干什麼?!」隱含怒氣的聲音還帶著其它些許怪異的情緒。
「幫你按摩促進血液循環,我看人家做復健都是這樣做的。」她認真的替他按摩,連頭都不抬一下。
「你看過誰做復健是這樣做的?」他低頭注視著她的動作,她的手指在他腿上來回搓揉,那是他的腿,可是她卻做得這樣認真,她會不會對人好過頭了?尤其是一個男人。
「阿文啊,他……以前受傷過,我陪他做過復健,就是這樣做的。」話到嘴邊,她即時踩了煞車。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以前曾做過酒店的工作,這關系到她少到極點的自尊。
他不再追問她可疑的語氣,她也正好可以專心按摩他的腿。怪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的腿應該有知覺才對,他剛才叫了一聲不是嗎?
畢竟不是專業人員,漸漸的,她的手也酸了,信心也消失了,斗大的汗珠一顆顆聚在額間。
他不發一語的感受她的手指在他的雙腿移動,指尖傳來的微溫一點一點滑進他的心,一個看似平凡無奇的動作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讓他享受那股暖意,讓他想到如果幫他按摩的人如果是乃慈……
乃慈!想到乃慈,他驚醒了!
乃慈現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他竟然在享受另一個女人的按摩!
他對不起乃慈。
「夠了!」他粗暴的一把揮開她的手。
「讓我再試試!」她不死心。
「不必了,我的腿是因為槍傷的關系才不能走路,醫生早就宣布我能再走路的機率很小,你這樣戳半天也不可能有效果的。」他冷然的說。
「可是你明明……」
「那是你太重了,我被壓到的反應罷了,誰叫你剛才吃那麼多!」神色一變,他的臉色又變得驕傲自滿了。
他的態度讓她十分不高興,她一甩頭,「當我好心被狗咬,你等你的乃慈回來幫你按摩吧!」如果是郭乃慈,他的態度不會這樣惡劣了吧?
「乃慈不會戳我的腿。」
「我才沒有戳你的腿……」她咬牙切齒的說,「不然她都是怎麼做?」
「乃慈什麼也不做,她通常只用她的大眼楮看著我的腿,然後哭了。」乃慈的眼淚讓他內疚,他為什麼要受這個傷來讓她難過呢?
狽屁不通!她粗魯的罵在心里頭。
心愛的人受傷,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一定會想辦法盡自己的力量幫對方好起來,不管多麼辛苦也都會咬牙撐下去,只會哭,這算什麼愛啊!
撕開他驕傲的面具,追根究底,他也不過是個自以為聰明的大白痴!
瞪著他唯我獨尊的表情,她得到了個結論。
她瞪著他時,門鈴叮叮咚咚的響起來,她起身去開門,看到了盡職的阿峰。
「我來接大少爺。」阿峰不安的看看他們兩個,好像他們常常都有想撕開對方的火氣。
她讓阿峰進來,靠在門板上看著阿峰抱起他坐上輪椅,她移動身子讓出個空間讓他們出去。
懊盡的主人義務她還是會做的,她替他們按開了電梯鈕,讓他們方便進到電梯。
他們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只有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剎那,他們的眼神才有了短暫幾秒鐘的交接。
莎喲娜娜!大白痴!
———
他受夠了醫院消散不去的消毒藥水味,也受不了醫院里的病人鬼哭神嚎般的唉叫,他更痛恨自己每個月還必須到醫院來復診。
但,他別無選擇。
「阿峰,推快一點。」江民皺著眉頭命令阿峰,從急診室傳出來的唉嚎聲讓他听了心里很不舒坦。
有樓梯的地方他不能走,上洗手間他得使用殘障人士專用的洗手台,坐在輪椅上,誰又會知道他的身高其實有一百八十二公分?他痛恨極了必須要抬頭才能看到站在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