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太驕傲了,渾身帶剌似的,一點也不討人喜歡。江彬握緊拳頭,狠狠的盯著她。
「想揍人?」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大喜之日,動手打人會觸霉頭。」她料定他不敢動手,他想動手的原因應該是她不是個美麗的女人吧?如果以世俗的眼光來看,她只是個毫無特色的女人罷了。
「如果你再不識相的搗亂,不用別人動手,我曾親自動手。」
不同的聲音。她的眼光從眼前這個男子慢慢移到另一頭。
這個男人並沒有比另一個男人帥,五官也沒有讓人驚艷的好看,但他粗獷霸氣的男人味很難讓人忽視,而他緊抿的嘴更點出他是個很容易生氣的人。
「你是江民?」她強迫自己正視他。
「你是哪個幫派派來探路的?告訴你,今天是我結婚的大日子,任何人都別想進來搞破壞。」
幫派?搞破壞?
冰乃慈是不是忘了告訴他們該注意的事項,譬如說,他是某幫派的黑社會大哥?
她一直盯著他,很難被挑動的心起了波濤。
她扶扶眼鏡,盯著他的視線往下滑到他的腿,然後定住。
她竟沒有發現他是坐在輪椅上的,這一看,她忘了要回神。
「看夠了沒?!」他叫了起來,「對,沒錯,我是瘸了,那又怎樣?!」
她受夠了,她今天只是來送東西的,沒必要受他們的輕視,她不再是陪著笑臉才能賺錢的酒店小姐,他們憑什麼這樣看不起她?
「不好意思,忘了跟你們自我介紹,我是「心想事成」派來送郭乃慈小姐委托交給江民先生的東西,請江先生簽收。」她繃著臉,拉過後頭的背包,掏出一個絨布盒子。
「心想事成是什麼東西!?乃慈又怎麼會要你們送東西過來?!她今天要跟我結婚,她應該在等我……」
「那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郭小姐有交代一句話要轉告江先生,你要我當著大家的面說嗎?」打斷他的話,她有極大的快感。
「就當著大家的面說!」
她平常雖然不濫用愛心,但是能看到他忽青忽白的臉色,她挺樂意照著他的話去做的。
她清清喉嚨,瞄瞄宴會廳里包括飯店人員在內的十來個人,說道︰「郭小姐只有三個字要告訴你,那就是對、不、起。」
整個宴會廳的氣氛降到最低點,一聲聲的抽氣聲,卻沒有人敢開口。
「大少爺……」
她搶在之前對她大吼小叫的男人靠近江民前將絨布盒子放在他腿上,然後跳開一步。
「東西交到你手上了,話也帶到了,請江先生簽個名。」她拿出一張簽收單跟筆。
他一動不動的盯著腿上的絨布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只藍寶石戒指映入他眼簾。
她等了老半天,只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藍寶石戒指上。無所謂了,不簽收也沒關系,反正東西她已經送達,這里有這麼多的人證,不怕他賴的。
她將簽收單塞回背包,大大方方走出這間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
———
幽幽的賞了一記白眼給老天爺。
這些天雨下個沒完沒了,停一會兒又開始滴滴答答,她不擔心被雨淋成重感冒,只擔心最後一樣東西還沒送出去。
罷才進飯店時天空還是一片蔚藍,一時大意,她忘了將雨傘帶過來,而她的摩托車停在對街……看了一下時間,她準備等雨勢小一點再沖過去。
罷才那人會怎麼樣?她忽然想起江民的那一臉落寞。
她送東西這麼久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看了不少,但是在結婚當天新娘落跑的新郎她還是頭一回看過。
她能懂他的苦悶,如果他是真心愛他的新娘的話;那種苦她也曾經嘗過。在她剛進酒店上班後的半年,她認識兩年的男朋友以他的父母只能接受良家婦女當媳婦為由而向她提出了分手。
滿懷真心真意被踐踏的痛苦,她發誓不想再嘗一次,除非她找到像胡以文那樣的好男人,否則她絕不再輕易付出感情。
「喂……」
雨勢稍微變小了點,她才想沖出去,後頭追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沒有指明道姓,應該不會是找她的,腳下的步伐沒有因此放慢的跳下階梯。
「喂!心想事成的小姐等一等……」
心想事成的小姐?是在叫她沒錯。她在微微細雨中轉身,只見江民推著輪椅朝她奔過來,他推得那樣急,一時之間煞車不住,連人帶輪椅沖下階梯,也撞倒了她。
「大少爺……」一堆人連忙沖上來。
雨絲覆在她臉上,冰冰涼涼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她看到一個焦急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動。
「告訴我,乃慈在哪里……」
听不見了,看不見了……
———
她看到他了。以前的男朋友擁著他的新娘高高興興的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宴客,她也是座上容;她不看新人恩愛的畫面,低頭猛吃端上桌的佳肴,飽到咽喉的難受,她吐了出來。
「喂!你醒醒。」
江民靠在床邊用手掌拍她的臉。
「阿彬,再去弄濕毛巾。」
「大少爺,不必對這個女人這麼好吧?她剛才對你很不禮貌。」
「叫你去就去,她是唯一可能知道乃慈去向的人,留下她,我自然有打算。」
江彬心不甘情不願的拿過毛巾沾濕了水。
「大少爺,毛巾。」
江民拿過毛巾,發覺她躺在床上似乎不怎麼安穩,像在作惡夢,張著嘴巴卻沒有聲音發出。
「喂!你別給我死在這里,听到了沒有!」
惡狠狠的警告聲沒有把她嚇醒,她依然作著她的惡夢。
「真麻煩,天下最麻煩的就是女人。」乃慈除外,乃慈在他心目中是一個溫柔甜美的小鮑主。
「她是不是生什麼病?」江彬皺著眉頭問。
「剛才飯店不是請了醫生來,說她沒事,只不過是被我撞昏過去。」他盯著她的臉,這才發現她睡著的樣子比她醒著的時候好看,「怪女人,沒事把自己弄得那麼丑干嘛!」他撥開她額上的發絲,將濕毛巾覆在她額上。
有人來救她了,她伸手亂抓,抓住一只手,張嘴咬了一口。
「喂!」她叫什麼名字啊?
「大少爺,」見狀,江彬沖過來推開她,揚手打了她一掌。
「阿彬!」
「對不起,大少爺,我一時情急。」
「算了,不怪你。」他低頭看著印著牙印的手,一撇頭,看到她逐漸清醒的臉,「喂!你總算醒了。」
丁巧荷睜開眼楮,發現她的眼鏡不見了,那是她的保護色,她從來不讓人看到她沒戴眼鏡的樣子。
「我的眼鏡。」她覺得在她床邊的男人看著她的眼神有赤果果的穿透感。
他伸手拿過眼鏡,「又沒有近視,戴什麼平光眼鏡。」
「這是我的事。」一戴上眼鏡,她覺得那層保護感又回來了。「我可以走了嗎?」她覺得腰間有股疼痛感,後腦勺也有;她動動脖子,拉開被子想下床,想離開這間客房。
「你還不能走。」他阻止,拿開她額上的濕毛巾。
「為什麼?難道我哪里受傷了?」除了腰間跟後腦勺,她沒有發現哪里有受傷的跡象。
「你沒事,只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乃慈在哪里。」
這個男人叫江民,在她看來,他是一頭爆發力強大的獅王,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柔點就只在他的眼神,在他提到乃慈的時候。
她知道她說實話會引來獅王的狂怒,但她還是必須說實話。
「我不知道。」
———
她被嚇大的。他那種狂風暴雨似的怒火一點也沒有嚇到她;在酒店工作的日子,多多少少也得應付喝醉酒發酒瘋的客人,這種會把脾氣發泄出來的人並不可怕,最恐怖的是那些喜歡來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