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高腳椅,然而還是沒有勇氣上那舞台。
「上去啊!你不是很會唱歌?難道你都是唱對嘴的嗎?」他譏諷。
「才不呢……」
「那就上去啊。」
「那要唱什麼歌?」
「隨你高興。」
他的眼神告訴她︰她已經拖太久了,再不上台,他會很不高興。不想白吃他這一頓,更不想被他說她唱歌是靠對嘴,心一橫,便往舞台走去。
她身上穿的是今晚表演的那套紅色迷你短裙,她本來想換穿T恤牛仔褲的,只是那套衣服被她放在機車的置物廂里沒有拿出來;而她腳下穿的也還是那雙白色厚底靴,更不用說她臉上還沒卸的濃妝。
現在的情形很像她平日工作的情形,只不過舞台變了,看表演的客人不同罷了。
幸好PUB里的燈光昏昏暗暗的,所以沒有人以為她是化了大濃妝的夏可瑄。
他們可能以為她只是個穿得很騷又愛出風頭的辣妹而已吧!她這樣自我心理建設,硬著頭皮,抓起麥克風便說︰「現在我為大家唱一首歌。」她轉頭向樂隊輕聲說了歌名。
听到歌名,樂隊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之前他們已接獲了老板的指示,于是,彼此對了對調,便開始奏出前奏。
听到前奏響起,她不由自主的擺出舞台架勢,並配合旋律舞著,這對她而言很正常,只是換了表演的場合;但她的行為可就和PUB的格調不搭了。但宋小雅光控制自己緊張情緒都來不及了,哪還有空注意其它。
「閃爍的燈光,迷人的歌聲……」她一開口,受不了的笑聲開始爆出來,甚至還有人笑到跌下椅子。
她覺得好難堪,這首「歌聲戀情」有什麼不對嗎?挺符合這里的氣氛啊!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想沖下台。而就在她要付諸行動時,四周的燈全暗下了,只剩幾盞小燈泡。
「停電嗎?」不對,停電不會停得這麼「不均勻」。
「會唱夏可瑄的‘還你一顆心’嗎?」
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她知道那個人是韋同;
她點著頭,很用力的,深怕他在黑暗之中看不到。
「那你就唱這首吧。」
她感到一張椅子靠近她腳邊,肩頭被人用力一壓,她便坐下來了。
「坐著唱,不必跳舞。」他叮嚀著,他不要她用原本工作的架勢唱歌,雖然人都有慣性,一時半刻改不了,但,現在就是不行。「自然一點的唱。」
他拍拍她的肩膀後走下了舞台,舞台上又只剩她一個人。剛才目睹她不同凡響演出的客人這時全聚精會神的盯著舞台。雖然幾乎什麼都看不到,可剛才被噓的情形還是很令她介意,唱了那麼多年,她第一次有落跑的念頭。
「想落荒而逃的話就說一聲。」音樂聲已經響起,但她听得更清楚的是他的聲音。
他看得出她的不安,于是又上台了;如果她是個只靠身材和臉蛋的草包,那麼她一定會落荒而逃的,她是不是呢?他正等著看。
「我……」閉上眼楮,輕輕吐了口氣。這種機會難得啊!這樣的舞台也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第一個字的節拍落下,她的聲音也跟著唱了出來很自然的,那整段歌詞一字不漏的浮現在她腦海,她假裝自己是夏可瑄,而不是長得很像夏可瑄的宋小雅她是個超級偶像,而不是一個整日跑場的歌舞女郎。
假裝得很成功;她的聲音咬字清楚的唱出每一個字,聲音里的感情成功的攫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從吵雜的嘲笑聲到訝異的驚嘆聲以至最後的無聲無息,她以一首「還你一顆心」催眠了無數顆心。
一曲唱畢,安可聲不斷,她難掩興奮的想告訴韋同︰瞧,她沒騙他,她真的很會唱歌不是嗎?
然而,她既沒有听到他的聲音,也沒看到他的人在掌聲中,她步下舞台;她是唱給他听的,他不見了再唱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她走到剛才坐的吧台前的高腳椅,以為他會在到里,「請問剛才跟我來的那個男人呢?」她沒看到他于是問了酒保。
「走了。
「走了?」難道是嫌她唱得難听?
「他留下這個給你。」酒保拿出一張紙。
她拿過那張紙,「支票?他給我支票做什麼?」五十萬!她看了看支票上填的數字,「他有說什麼嗎?」她以為他會留下訊息。
「他什麼都沒說。」酒保搖搖頭。
既然從酒保那里問不出什麼,她也只好自己解這個謎團了。
五十萬,為什麼是五十萬而不是一百萬也不是十萬呢?五十萬……忽然她靈光一閃——
「難道是他記住了我剛才說的話?」剛才她說了後天需要五十萬不是嗎?原來他還記得。
她握著那張支票,對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充滿好奇。他認識夏可瑄,卻不是夏可瑄的男朋友,如果她不小心的喜歡上他,這樣,她會不會對不起夏可瑄啊?
※※※※
「修文哥,我在這里。」在PUB門口前,宋小雅向急駛而來的車子揮手。
車子停在她面前,範修文下了車,年輕好看的臉龐隱約閃著一絲鐵青。
「小雅,唱完歌怎麼不回家?跑到這種地方干嘛?!」他既生氣又擔心。
「唱歌啊!」她開了車門坐上了車。
「唱歌?在這里你唱什麼歌?」他也跟著上了車。
「修文哥,你不會以為我只能穿得少少的唱歌吧?」想起剛才她只以歌聲就獲得那麼多掌聲,還有點陶醉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誰找你來唱歌的?」感覺到她有點不高興了,範修文趕緊改變語氣。
「一個想听我唱歌的人。」安放在背包里的支票,告訴她她剛才不是在作夢。
範修文側首看著她含羞的臉龐,心里有著無數疑問。到底是誰帶她來的?他從她十六歲等到二十歲,在等她長大、等她了解他的心,他如此放心她不會被人拐跑的原因,除了母親會當他的眼線外,她的生活單純也是一個原因,所以他一直對自己很有信心,他始終相信小雅總有一天會是他的。
「修文哥,我爸回去了嗎?」她想起父親的安危。
「我接到你的電話出來時沒看到他。」
這張支票對她來說意義重大,有了這五十萬,她就可以把父親贖回來了。
她嘆了口氣,告訴他一個地址;她剛才被韋同拉著上他的吉普車,所以她的機車還放在原來的地方。她穿得少少的,所以不敢坐計程車,只好請範修文來載她。
「修文哥,我的車在那里,你停車讓我下車,我騎車回家。」她看到她的機車了。
「不行,我不會讓你穿這樣騎機車回家。」他看了一眼她的服裝。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服裝,雖然的確有引來跟蹤的危險,但她還穿了一件長外套,應該不會有危險才對。
「沒事啦!我以前還不是一個人這樣回家。」
「但你現在在我車上,我就不能讓你有遇到危險的機會,別說我不會允許,我媽也不會讓我這麼做,你不會讓我回家還要被罰跪吧?」他十分堅決。
「那我的車子怎麼辦?我明天有十場要趕呢。」沒有交通工具,她怎麼賺錢啊!
「明天是周休,我不用上班,我先幫你把車子牽回家再開車載你去趕場子。」他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讓她有交通工具,而他也能陪她一整天。
修文哥果然是最疼她的人,她得救了!
「修文哥,真不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夠義氣!」她笑了出來。
「小雅……」他被她的笑容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