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到一半,眼楮瞄向門口,似乎又有大人物蒞臨,連主人都到門口迎接;她瞄了一眼,沒看清楚來的是哪號大人物,反正也不關她的事,就繼續踩著舞步在舞台上又扭又唱。
避他們在台下做什麼,又是以什麼眼光看待她,她都當作是在為日後開演唱會做預演。
她一向都以這種心情做好每一場演出的,只要有信心,就會有機會的。
總有一天,她會站上舞台,就像夏可瑄一樣。
間奏時,她配合著旋律踩著舞步在舞台上轉來轉去,並且適時的往台下拋了幾個媚眼。這是有必要的,效果嘛!
當她的一記媚眼往離舞台最近的一桌拋去時,險些扭到眼楮!被那雙比冰山還冷的眼一瞪,她的呼吸一下全亂了。
她看到那個幾天前替她解圍的男人,從他略帶嘲諷的眼神看來,他也看到她了。
再下來,她的表現堪稱她從事這個行業以來最糟的一次,歌曲唱得荒腔走板不說,自己也差點因為左腳踩上右腳而摔在舞台上。
台下已有客人因為她不專業的表現而紛紛轉移注意力到菜肴上,惟一那對眼楮仍然盯在她身上;不論是否有人跟他交談,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她一向認為職業不分貴賤,她是憑真本事唱歌賺錢,所以完全不會輕視這份工作;可是有始以來的第一次,她多希望站在舞台上唱歌的不是她。他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是卑賤的、不可原諒的,她相信他剛才一定听到了主持人的介紹了;不論他和夏可瑄的交情到什麼地步,他都不會樂見到有人以一張酷似夏可瑄的臉沾她的光,在舞台上騙吃騙喝的賺錢。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是在騙吃騙喝,但這可不保證他不會這樣認為。
在他充滿審視的眼神下,她只想逃。
草草結束歌曲的後半段,她整個表演就結束了,然後她匆匆下了台,像躲債似的溜出飯店。
「不好意思,李委員,我還有事,先走了。」韋同從一進到飯店,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宋小雅身上,連她悄悄溜走他也全看在眼底。
「韋大師,你才來不久呢!」李委員在政治界十多年了,也知道要拉攏一些藝術界人士,而韋同呢,他可是橫跨藝術界和商界呢,當然得多多攀些交情。
「我知道,我很感謝李委員邀我來,不過我是真的有事,下次吧,換我作東,再和李委員好好聊聊。」他說得客氣,因為他深知今天李委員邀請他來參加他父親的大壽,不是因為他是畫家韋同,而是他是「王朝」畫廊的老板。多交些朋友總比制造敵人好吧。
他的笑容一直等到離開飯店後才倏然終結。
什麼大師!如果他不是一個有錢的畫家,這種官場宴會他進得來嗎?
「虛偽!」他冷哼一聲,轉頭向四周找尋那個讓他提早離席的人。
他在對街的一家便利商店門口找到了她,但似乎對她有興趣的不只他一個人而已,她被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纏住了。
他並沒有立刻上前、先留在原地觀察;如果她有意被那兩個男人糾纏,那他自然不會去破壞她的好事。
對街的她本來是一臉笑容,然後她的臉色越來越不耐煩了;再來,他看到她被那兩個男人前後包抄想走卻走不了,他微微一笑,踏上斑馬線。
※※※※
「我再說一遍,我不想跟你們老板去吃宵夜!」宋小雅懊惱著該如何拒絕看上她的闊佬的約會。怎麼那麼倒霉?!今天遇到那個男人,現在又被人纏上。
「小姐,你應該明白我們老板不只是要約你吃宵夜而已。」一個男人說道。
「那又如何?!」她又不是剛出來唱歌,這種事她也遇到過很多次了。她比別人更麻煩的一點就是她多了夏可瑄的光環,沾不上夏可瑄,找她這個「小夏可瑄」過過干癮也好。
「我們老板是很有誠意的,如果小姐肯答應的話,該有的禮貌一點也不會少。」那個男人又道。
說得真文雅,還禮貌哩!用膝蓋頭想也知道,所謂的禮貌不就是錢嘛……錢啊!她有些心動,後天要贖父親的五十萬在哪里啊?
「等等……你們老板會給我多少錢?」她畢竟還是問出口了。她的清白跟父親的安危相較之下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那兩個男人顯然以為她剛才的拒絕只是推托之詞,果然沒有多久就露出她的貪婪了。
畢竟只是一個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小拌女罷了。
見到他們的一臉鄙視,她的心涼了大半。但一想到後天要還的五十萬,她終究還是忍下來了。
「這個要由我們老板自己跟你說,我們老板還沒有吃完飯,他要我們先帶你過去。」一直沒說話的男人撥了個電話給他的老板。
先帶她過去?過去哪里?飯店、賓館、汽車旅館?
他們甚至連她姓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們的老板是誰、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她也沒有一點概念,她開始後悔剛才話說得太快了。
「我想……我想還是不去了。」最後一刻,她反悔了。
「什麼?!你剛才不是說好的嗎?!」她臨時改變主意讓他們大感驚訝。
「我又沒說好,我只是問問看嘛!」是呀,她明明就沒有答應嘛!
「不行,我們已經通知老板了,你一定要去!」一個男人拉住她的手。
「我不要……」腳下的厚底靴真礙事,要溜也溜不掉。
她又急又氣的跟他們拉扯,沒多久便落居下風。
「別逞強了,還是乖乖的跟我們走吧!」
「我不要…」
她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掙開了他們,卻也讓自己往後踉蹌倒去。
真是礙事的厚底靴!她暗自口咒罵著,退了幾步,她跌進……不,應該說她被擋住了,被什麼擋住了?她往旁一瞄,晤,一堵內牆。
「當眾調戲別人的女朋友,你們的膽子還真不小。」內牆開口了。
「別人的女朋友……」咦?肉牆的聲音有點印象。
「你們老板是誰?竟然敢踫別人的女朋友。」肉牆扶好她,向前走了一步。
抬眸瞄向那堵肉牆,哇!是他!沒想到她千方百計想避開他,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這兩個男人不認識韋同,又看他穿的一身服裝不算名牌,只能算很雅痞很整潔,心里猜測他應該不是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當下口氣就大了起來——
「我們老板很有勢力……」
他截斷他們的話︰「很有勢力就更怕事情被抖出來吧?不要到時被冠上強搶民女的罪名,那可是很難洗清的。」
他淡淡的說,沒有一絲壓迫,他只是把事情丟回給他們去想,事情的嚴重性就由他們去判斷了。
兩人想想後,覺得也不需要為個女人惹事,回去報告給老板知道就行了,不然還能真搶嗎?人家的男朋友都出現了。
「算了嗎?」韋同靠在牆壁上涼涼的說。
「你……你是做什麼的?!」一個男人忍不住回頭問,至少他要知道是什麼人破壞他們老板的好事吧?
「我……」他笑得莫測高深,「我不過只是一個畫畫的。」
「喔。」一個長長的尾音拖完,兩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好像他不夠資格和他們再攪和下去。
終于走了!她吁了一口氣。
「好險!」她拍拍胸口。「謝謝你。」
她以為他這麼幫她一定不會給她冷眼,但,她頭一抬起,他的臉也轉過來盯著她。他的臉色變得可真快,那一臉的淡漠——
「你利用過多少次夏可瑄的名氣于這種事?」他的語氣冷得快讓這個夏夜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