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找不到她。
他這三十分鐘跑的路遠遠超過他這幾年的運動量,他又累又冷又恐懼,這里的路,他不熟,那麼肯定顧穎也不熟。他知道她藝高人膽大,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那種害怕的感覺,萬一她摔傷了或是被什東西砸傷了……才約定好,他們要和平共處當個好哥兒們,他可不要這個約定這麼快就不算數了。
她是個好對手,雖然他還在適應她是個女人的事實,但是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對手,看到她,就能激起他求勝的斗志,絕對不能輸給她。當他知道了她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個女人的原因,他沒有生氣和不諒解,他甚至開始同情……憐惜她。
好不容易,他們可以是朋友了,她卻不見了。這教他怎麼不著急啊!
「顧穎,你出來。」他朝四周黑壓壓的一片大聲的吼,但任他再怎麼吼,都得不到任何回應。「顧穎……」
「你也在找人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著急得不得了的時候竄進他耳朵,無疑的是給他一劑強心針,他急急忙忙的搜尋聲音的來源,四處張望後,他看到了大樹下的一個男人。
因為他站的位置是樹下,加上光線並不光亮,難怪他剛才經過的時候沒有看到他。
「找人的滋味很難受,像一窩螞蟻在心里頭鑽。」
這人是「人間四月天」的擁護者嗎!滿嘴文謅謅的話。
原來這里也看得到「人間四月天」,所以這里還不算荒涼嘛!瞧這麼一個大男人完全中了徐志摩的毒,從頭到腳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
他也沒有推敲太多他這個打扮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他心急的只想問他有沒有看到顧穎。
「對,我在找人。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個子高高的,頭發短短的,長得很像個男人,其實是個女人的女人?」因為那人的頭上有一片樹影,所以他並沒有看得很清楚他的長相,只覺得他是個很斯文的男人。
「很像男人的女人?那她到底該算是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你到底有沒有看到她經過?」一向急性子的他遇上一個慢郎中,他簡直要抓狂了。
「沒有,我在這里找小憐很久了,沒有看到其他人。」
他似乎听到一聲嘆息。
「你也在找人?」
「我在找小憐啊!她一聲不響就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她,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找得好心急,她一個女孩子能上哪里去呢?」
看來他的運氣比較好,至少顧穎還有能力保護自己。
「你找了多久了?」
「找了……我也記不得了,感覺上……好久好久了……」男人嘆息著,那聲嘆息很輕很輕,音節卻很長很長,久久也斷不了。
他真的比較幸運,他只找了半個小時,感覺上沒有他那麼的淒慘,找了那麼久也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希望你能盡快找到你要找的人。」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對他格外的同情。「好了,我要再去找人了。’他可不想三天後還回不了家。
「麻煩你,如果你見到小憐,告訴她一聲,我在找她,我是古少豪。」
點點頭後,他往另外一頭跑,身後的聲音也愈來愈小聲,飄渺空無的感覺好像從另一個好遙遠好遙遠的世界傳過來的。
「小憐……」
***************
找了好久,孟祁終于放棄了。一路上他一個人影也沒看到,沒有顧穎更沒有古少豪尋找的小憐,他繞著原路回到陳家宅院。
幸好他的眼力好,孟祁遠遠就看到顧穎的身影靠在木門上抽著煙。
「該死的顧穎,你跑去哪里了?」他氣沖沖的跑過來,氣歸氣,心里的不安在看到她沒有缺手也沒有缺腳時終于平復了。
「不是告訴過你,我送一個女孩子回家。」她吐出一口煙圈,臉頰因為剛才跑了那段路而顯得紅潤。
「你送人家回家,你自己也是女的耶!」
她看著他,好像他說了個世紀大笑話。
「我從來都是這樣,從來都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你別忘了我跟你第一次較量時,我們一塊把一群小流氓打得落花流水,講那是什麼話嘛!」
「那時我又不知你是女的。」他沒好氣的說,誰教他一片好心被她笑成那樣。
「有差嗎?」她又想笑了。
這個女人是太久沒有當過女人的滋味了嗎!她竟然把一個男人的關心當作笑話看,而且還笑得那麼開心。
他的手指關節隨著她的笑聲起伏而格格作響。
「你不笑嗎?真的很好笑呢!」一摘眼淚被她笑出眼角。
他邁開長腿,迅速如風的閃到她身邊,強壯有力的臂膀勾住她的頸子。
「人家都說男人沒良心,我看世上最沒良心的女人非你莫屬。我跑了這麼大段路,累得像狗一樣,你不但沒有感激我,竟然還敢笑得這麼大聲,你羞不羞恥啊!」
他也不是真的多用力,讓她笑聲漸漸變微弱的不是她的愧疚而是他身上那股與她完全不同的氣味。他們用的是同一塊香皂,照道理說他們身上的氣味應該是一樣的,但是在他身上卻散發出她很少很少接觸到的氣息,令人有點暈有點茫,有點心神不寧,更有點站不穩腳。
她拉了拉他的手,沒拉開。
「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說,我這樣一點都不像女人的女人哪會遇上什麼危險呢!’他搶在她意圖月兌離他的禁錮前說。「對不對?」
「對啦,你說的都對。」還不放手,這頭蠻牛。「放手了啦!」
「要我放手可以,先跟我保證下次不可以這樣了。」他堅持著。
「你怎麼比我爸還羅嗦啊!像個老頭子。」
「誰教我知道了你是個女的,否則我才懶得理你。」
「你看你也有性別歧視,以為我是男的,你相信我能照顧自己,而我也做得很好,現在你知道我是女的,你就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她眨眨眼。
她的話逼得他有點不知如何回應,他沉默了一下才說︰「不管怎麼樣,既然你是女的,我本來就會多擔一點心,再說……」他松開勾著她脖子的手。「你告訴過你那一個什麼小貓的,如果你出了什麼事,第一個就抓我,我還年輕又這麼有魅力,還有無數個美女等著我跟她們相遇,那口牢飯我才不吃呢!」
「色胚!」她用剩下短短的一截煙燙他的手背。
他哇哇大叫,甩甩被燙到的手。
「最毒婦人心,你果然是女的,別不承認了。」他對著她投過來的殺人目光齜牙咧嘴一番。「為了我美麗的未來,我不顧著你怎麼行!」
彼著你!她挑高著眉,細細思索他說這句話有沒有其它的涵意,還是隨口說說而已。
「我是個大人了,你要怎麼顧著我?」
「那還用說,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你綁在身邊,讓你哪里都去不了。」他半眯著眼楮,似正經又似不正經的說。
她一愣,心頭泛起一波一波的漣漪。這種話,她從來不曾從別人的口中听到過,而且還是說給她听的,她以為她對愛情這回事是沒神經到底,哪知道他一句話就讓她心情蕩漾了好久。
「你真的要顧著我?」她仔細的在他眼里要找出戲謔的成分,可是她找不到,他……是認真的,他真的要顧著她!
「當然啦!至少在這三天,你得乖乖听我的話。」他當然沒有開玩笑,那種四處找人的痛苦滋味他可不要再嘗一次。「喂!發什麼呆啊!」
看她呆呆的表情連煙都要燒到手了她也渾然不知,盂祁飛快的搶下她手里的煙蒂丟到地下踩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