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嫂拿著杯子走進廚房,她模模肚子。憋了一個下午,再灌進一大杯的冰開水,她真的得立刻排放肚子里的廢水才行。
她站起來,走向看起來很像是浴室的隔間。
開了燈,她發現這間房間真的是浴室,不過干淨明亮得像一整年都沒有人用過一樣,與她住的學生宿舍附設的兩間浴室比起來,這里簡直是五星級。
月兌下牛仔褲坐上馬桶,解放完畢的爽快感在听見一聲小小的嚶嚀聲後凍結。
媽啊!這里除了她以外,難道還有第二個「人」嗎?
如果有,她只想得到一個「人」——艾倪!
她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抖著手將牛仔褲穿上,她只想沖出浴室,連手也不敢洗了。
如果是宿舍的浴室就好了,兩步就可以跨出去了,湯伯凱沒事干麼將他家的浴室蓋這麼大,活像健康步道似的。
「金嫂,你有沒有看到貝兒?」
貼近門板,她听到湯伯凱的聲音。
誰是貝兒?
「貝兒小姐不是在睡覺?」金嫂回答。
「我找過她的房間,沒有,她沒有在房間。」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暴躁。
「剛才我讓貝兒小姐睡覺,我才出來準備晚餐,我真的不知道貝兒小姐去哪里了。」
「趕快找一找吧!」他的聲音像是在吼人。
「貝兒!」
可憐的金嫂,被吼得這麼大聲。她正想出去仗義直言,身後又傳來一聲嚶嚶啜泣聲。
她一驚,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仔細一听,那個聲音不像是大人的聲音,而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真的是個小孩子的聲音。」聲音很細微,要不是身在浴室,她還听不太出來。
確定那個害她險些尿褲子的聲音是小孩子的,她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她悄悄的走到聲音的來源浴簾前。
早死早超生,她猛然拉開浴簾。
眼前的畫面讓她幾乎不敢呼吸。
好漂亮、好美麗的一個小女孩!她有一張粉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蛋,柔順的鬈發技在她的肩上,可以想見,她再長大一點,就是十足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美人。
她的母校美女如雲,但是這個小美女的容貌絕對不輸給那些校園美女,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小孩子會有如此好的氣質。
這名小女孩的得天獨厚會羨煞許多大人。
「妹妹,你是不是叫貝兒?」小女孩的美麗讓她忘了被嚇到的事,她輕聲的喚道,卻發現小女孩坐在浴白里,而浴白的水注滿了五分。
難怪她說不出話來,就算夏天的氣溫再怎麼高,坐在水里時間一久,總不會太舒服,而她又不知道她到底坐在水里多久。
她連忙伸手進到浴白,將小女孩抱出來。
「媽……媽……」
小女孩靠在她的懷里,像在水中抓住了根浮木,她牢牢的抓著她的衣襟。
憐憫之心油然生起,她抱著小女孩沖出浴室。
「貝兒在這里!她媽媽呢?她要找媽媽。」她大聲吼叫。
听到聲音,湯伯凱和金嫂分別從屋里的兩個角落飛奔而至,而在听見她說貝兒要找媽媽的時候,兩個人的神色顯得不太自然。
「我離婚了,她媽媽不在這里。」湯伯凱解釋道。
這時,她才想到艾倪在日記里提過,他早就和妻子離婚了。只怪她剛才太心急了,沒有想到這件事。
「對不起,我……」
「沒關系,不知者無罪。」輕輕的扯了扯嘴角,他伸出手要將貝兒抱過來。
豈料,貝兒像黏上她似的,怎樣也不肯離開她的懷抱。
「媽……媽……」
她看看他,而他也正盯著她的臉。
「貝兒似乎很喜歡你。」他抱也不是,放手也不是。他們現在的樣子真的是很尷尬。
「我也這麼覺得。」她跟他湊得這麼近,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會讓她記到明天早上。
「媽……媽……」
貝兒的手抓得更緊了。她雖然沒當過媽,但好歹也有表弟、表妹的,將貝兒當作妹妹疼一點也不難。
「貝兒我抱著就好。她要馬上將濕衣服換下來,不然她會感冒的。」她當機立斷。「她的房間在哪里?」
「這里,」他趕到前頭帶路。「金嫂,弄一點熱牛女乃。」他向金嫂交代。
金嫂急忙又轉進廚房。
「來,將貝兒放在床上。」他拍拍貝兒的小床。
她輕柔的將美麗得像個小天使的見兒放在床上。她似乎被貝兒賴定了,貝兒」雙小手還是緊緊的抓著她不放。
「我看得麻煩你幫貝兒換衣服了。」他站在一旁說。
「沒關系,你把干衣服給我,我來幫她換。還有,順便拿吹風機,她的頭發也要吹干才行。」她反而成為發號施令的人。
他真的也乖乖的去拿了干衣服和吹風機過來。
「你要幫忙嗎?」她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扶著貝兒。
他一點一點頭。「你要我怎麼做?」
「幫我扶著貝兒。」
就這樣,他們合力幫貝兒換掉濕衣服,非常的有默契。
換好了貝兒的衣服,再吹干她的頭發,貝兒在她的輕聲哄睡下終于沉沉睡去。
她替貝兒蓋上薄被,輕輕的站起來。
「我們出去吧。」她轉向他,以唇形跟他說著。
他會意,示意她先出去,他殿後,並且輕輕的帶上門。
「哇!終于可以說話大聲一點了。」她坐在客廳的沙發,拍拍胸口。這一折騰也費了一些時間。
「累了吧,來,這里有冰開水。」金嫂遞上一杯冰開水。
「謝謝阿姨。」她真的是渴了,也就老實不客氣的捧過杯子,喝了一大口。
湯伯凱坐在沙發的另一頭,一直在打量她。她一定有種十分特別的魅力,否則貝兒不會如此輕易的就賴上她。
她的臉蛋小小的,半長不短的頭發很隨意的披在肩膀,很隨性也很帥氣的穿著——牛仔褲加T恤。
「妹妹,你念中文系的。」他從她T恤上的字樣斷定。
她低頭看看身上這件T恤。「對啊!這是系服。」畢業前,這件T恤是被她拿來當運動服,甚至睡衣,她從來也不覺得衣服上的字樣有什麼意義,不就是一堆文字的組合;畢業後,她才對這件被她糟蹋多年的衣服生出感情,它代表她四年的青春歲月。
「妹妹……」
又是妹妹,她快對這兩個字感到反胃了。她到底小到哪里去,而他又老到哪顆星球上啊!
「你一直叫我妹妹,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這樣打斷他的話是不怎麼禮貌,但是她就是不喜歡被輕視。
她突如其來的脾氣讓他訝異了一下下。平常絕沒有人敢用這種不敬的口氣跟他說話,也許是他現在的穿著太休閑了,少了分威嚴感,才讓她敢這樣說話,要不,就是她的性子太直了,不懂得潤飾自己的修辭。但話又說回來,她才多大年紀,是享有年少輕狂這種權利的。
他笑得放肆。
「對不起,我叫得太順口了。」
她看著他笑著,思緒又被拉回了艾倪的故事。不知道他第一次見到艾倪時,是不是也是用這種笑容、這種語氣喚她「妹妹」
「好啦,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小姐。」他將一雙長腿跨在桌上,見她一臉吃驚的盯著他的腿,他解釋︰「不是總裁就不能把腳跨在桌上吧,這樣很舒服的。」
「當然可以。」她一點一點頭。
「小姐,請問芳名?」他日到正題。
她差一點爆出笑聲,最後她還是忍住了。她裝得一臉正經,「方,我叫方。」
活了二十二年,這還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的名字真是好听,至少她可以在他面前大聲說出自己的名字而不覺得丟臉。畢竟不是菜市場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