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告訴妳,昨晚,很不巧的,我看見妳和劉文岳一起回家,妳想,我還能回去嗎?」他故意提高音量,讓眾圍觀者听個明白。
「青蒔……」楊子青示意他小聲點,「先離開這里,我再解釋給你听。」
「這里為何不能說?我還有工作不能離開。」到了這地步,他已無法再忍耐下去。
昨夜乍見那一幕,他嫉妒得咬破嘴唇,差點上前揍劉文岳。他氣啊!氣自己的外表不能與她相匹配,氣劉文岳佔了他的位,更氣子青從不在乎他。
楊子青無可奈何,只有說︰「昨天文岳是來向我借鏡頭,因為他的壞了,我們沒你想的那麼無聊。」無奈歸無奈,她的怒氣也上升了幾分。
「我無聊?妳說我無聊,那是因為妳從不正眼看我,明知我的心意,卻能視而不見,雖然我不是人,但──我也有顆會跳動的心啊!受了傷會流血,傷了心會覺得痛,心情不好也會睡不著、吃不下,我跟一般人有甚麼差別呢?差就差在年紀上,為了這緣故,妳便不愛我,這對我公平嗎?」
第一次,青蒔把自己的想法全吼了出來,因為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了過多的情感。他是那麼深刻地愛著她,為她著想,整顆心都獻給了她,而她卻不屑一顧,這教他比死還難過。
現場一片沉重氣息,沒有人敢動分毫,他們只想看最後的結果好回去八卦。
楊子青輕吐一口氣。這下可好了,什麼都說出來了,她之前所想的顧慮全讓他的一時沖動給毀了。
她低頭,再抬頭迎視青蒔,不可否認地,他的話已撼動她的靈魂,突破她最後的心防。
「你還要我說什麼呢?」她哭笑不得,這事一旦傳開,到底她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外界的攻擊呢?
「妳對我……是怎樣的看待?」今天他就要明白她的答案,不想再懸著心等待,子青的年紀會慢慢增加,已沒有第二個十五年讓他再等待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靜得連呼吸聲都听得見。
終于,楊子青明白了,比起外界的道德壓力,她更重視青蒔對她的心意。緩緩地,她開口說︰「我、愛、你。我就是這麼看待你的,滿意嗎?」語畢,她苦著一張臉轉身離開攝影棚,可想而知,明天恐怕會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子青──」愣了半晌,青蒔趕緊提起腳跟追出去。
待他們離去後,眾人還愣在原地,對于剛才發生的事情,仍然不知所措,而站在攝影棚外多時的倫青烈則悄然進入。
這次,他純粹是來收拾殘局。
***
追到一樓,青蒔喘著氣。電梯讓楊子青搭了,他是跑下十樓的,到了門口,說是終于追上她,倒不如說是楊子青故意等他。
「子青……」她的話讓他喜上眉梢。
「滿意嗎?」她重復同一句,神情已沒有先前那麼氣憤。
「我向妳道歉,但不是為剛剛的事,而是昨晚,我為我整夜未歸向妳道歉。」他喜孜孜地說,心里還有些不踏實感。
「你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才有錯?」她雙手扠腰,姿態擺得高高的。
青蒔理直氣壯地表示︰「對,是妳欠我的。」
「你……」一時間楊子青被青蒔弄得啞口無言,「那現在還清了嗎?」
「還沒,妳永遠都還不完……」走近她,青蒔輕聲說。
楊子青故作震驚,害羞地讓他牽著手。「那你說怎樣才還得完呢?」
青蒔靠近她的耳畔低語︰「嫁、給、我!」
她雙手貼住他欲吻自己的唇,「嘿!別得寸進尺。」
「還介意我的外表嗎?」
楊子青面露難色,「說不介意是騙人的,但是我愛你,所以能盡量不去在意,不過,外面的人我就沒辦法了,畢竟我還是活在這塊土地上,青蒔,我還有親人在這里。」愛上他將會有麻煩,不愛上他又好似不可能,于是她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
青蒔摟著她,嘆道︰「我懂……我會陪著妳,放心。」
「咳咳!」倫青烈刻意強調他的出現,「夠了吧?」
第三者的介入,他們立即分開。「七哥!你怎麼來了?」
「來處理你無端惹事的結果。」倫青烈沒好氣地說,顯然不高興自己被拖下水,「走吧!四哥要見你。」這才是他今天的責任。
「見我?」
他輕松地跳上自己的敞篷車,發動引擎,「沒錯。」
「子青,妳先回去等我。」子青已接受他,他終于對未來有了些許的雛形。
目送他們離去,青蒔漸遠的背影讓楊子青心憑添了淡淡的不安。
***
濃郁的咖啡香味遍布整間客廳,高級的裝潢和四周圍的書櫃顯示主人應以是個書卷氣息濃厚的高級知識分子,不但品味高,氣質也出眾。
青蒔坐在中央,猶如置身在書庫一般。他很少見到四哥,對他不如七哥來得熟悉,也只清楚四哥是某間大學的教授,其余的,就什麼也不知道。
一名器宇軒昂、身穿休閑衫、戴著眼鏡的男子,端著兩杯咖啡步出廚房,他臉上帶著淺笑,是那種深不可測、不加注意就會讓他設計的笑容。
「四哥。」相隔十年,他們終于又相見了,他恭敬地喊。
男子頭微點,「這是我泡了一個鐘頭的咖啡,特地拿來給你品嘗看看,不好的話可要說一聲。」他們兄弟中就屬青蒔的手藝最好。
青蒔低頭啜了口熱咖啡,「很好喝,這是青蒔第一次喝到四哥沖泡的咖啡。」
「是嗎?可見我們有多久不見了。」男子沉聲,有抹讓青蒔察覺不到對兄弟的歉意。
「十年了。」
「原來真有這麼久了,我這個四哥真是白當了,過得還好吧?」本來十年對他們來說只是一歲的間隔罷了,但在人世間,久而久之也染上普通人類對時間的看法。
「四哥,對于青蒔擅自下山的沖動,希望你能原諒。」青蒔漸漸將話帶入正題。
男子俊秀斯文的臉上沒露出一絲責備的意味,「青蒔,當初我訂立這個規則只是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弟妹不要常下山,沒別的意思,犯了也無罪可罰,不用多慮。」
「多謝四哥。我想我們可以導入正題。」不知怎地,他依稀靶覺到四哥有意拖延。
男子低頭品嘗咖啡,邊說︰「青蒔,當初我不阻止你,是因為你也許只是一時的迷惘,用不了多少時候,自然會夢醒,所以放任你喜歡上一個人類,而且我根本不看好你們,畢竟當時的你太年輕,即使過了十五年,依然單純,不過……現在才發覺我錯了,徹底錯了,早知如此,那時就該讓你忘記她。」他表情有絲懊悔。
「四哥,你若做了,我只會恨你。」
「自小你便是我們之中最固執的,也因此我才沒刻意阻止你,也許……這是你該有的命格,但,你的情況特殊──我們若與人類結合,頂多壽命不長,並與伴侶共享生命罷了,但你執意要違背天倫,促長年齡,也許會有不可預測的後果,這結局你可想過?」說到最後,男子的臉上終于露出該有的為難表情。
「四哥,你的話我都記得,也曉得危險性,但唯有如此,才能讓我無芥蒂的接近她,等了十五年,此時的她正值最璀璨的時候,我希望能陪著她一同度過,陪她體會生命,並和她攜手白頭偕老,」青蒔雙眼閃著不容人更改的堅持,直視男子,「這是我唯一的心願,只盼四哥能助一臂之力,即使有後果,青蒔也會一肩擔起。」
「何不就用這模樣陪她?如果她也愛你,會體諒你的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