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被人領養的她,為了證明那不是自己的錯,為了推翻她被離棄不是因為她不夠好,所以她比一般人還要努力。
編注心力于工作中的她是孤獨的,是貧瘠的;不可否認,她心里仍是自卑的。
她就像田納西.威廉斯《列車》中的白蘭琪一樣,織出一層層的保護網,只為了掩飾她極端脆弱的自卑及敏感的自尊。
她曾經以為只要她成功,就可以證明父母親離棄她,並不是因為她不夠好。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突然涌上心頭的空虛感、席卷而來的無力感,是她揮之不去的惡夢。但在他溫暖的臂彎里,她卻莫名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定與歸屬感。
靶情方面她是一片空白,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她更是懵懂。渾渾噩噩過了二十六個年頭;可是他吻了她,那是她的初吻,莫名其妙被他奪走。回想陽明山上的那一幕,她的臉又開始發燙,當時她缺氧的腦袋已不記得任何事了,只剩下心髒劇烈的跳動。
雖說二十六歲才失去初吻或許會被笑掉大牙,不過她干涸貧乏的心湖確實未有任何人踏足過;要是先前有一點經驗就好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神不寧、惴惴不安。
她的心思總是繞著他轉,視線更是隨著他的身影而動,再也沒辦法像之前以公事化的面目面對他,至少她的心已沒辦法再回到最初視他為上司那般的單純簡單。
望著他俊俏的臉龐、愉快的笑容,清朗的聲音彷似高樓上縹緲的歌聲。
「徐小姐?」王組長再次叫喚又一次兀自失神的徐敏兒。
「啥?哦……王組長,對不起,什麼事?」驚覺自己呆望著荻野真失神。
「徐小姐,妳不用擔心啦,荻先生只是在和座艙長談公事而已,妳放心好了。」
「不是這樣的,王組長你誤會了。」徐敏兒極力撇清她和荻野真之間的關系,但嫣紅的臉頰卻毫無說服力。
王組長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妳別不好意思,荻先生這麼帥,難怪妳會不放心。」連已經結婚的座艙長和荻先生說話時也是雙頰緋紅。
「王組長,公司超過二十年以上的飛機,維修時間和更換零件的比例有多少?」徐敏兒低頭寫下剛才的資料,她仍不習慣與人談論自己周身的事,雖然她知道他們是一群好人。
自雄鷹集團決定入股泛亞航空,而不是把泛亞航空肢解賣掉的消息傳出後,泛亞航空員工的凝聚力更為強盛,他們不僅主動提議每個人除了領基本底薪外,一些額外的獎金及分紅也願意全部取消。
這幾天因處理雄鷹集團入股泛亞航空的決策,她必須往返泛亞松江路上的辦公室及中正機場的航站,因而她有更多的機會與泛亞的員工接觸。
她驚異地發現泛亞員工共患難的決心,並共同決議在公司未轉虧為盈之前,他們將持續領底薪度日。
在陳伯的帶領之下,泛亞航空除了擁有良好的制度及結構外,公司的軟硬體更是業界中最完善的;再加上一個企業中最珍貴的資源──員工的向心力。她不禁欽佩荻野真的真知灼見,這樣的企業有絕對的成長空間,遠景更是無限大。
「敏兒,我們先去吃飯,妳想吃什麼?」荻野真從美艷的座艙長身邊朝她走了過來,帶著他一貫燦若朝陽的笑容,颯爽清朗的聲音傳進她耳里,連帶著令她的心情愈加陰沉。
這幾天下來,荻野真似乎變成了她的鬧鐘,用餐時間一到,便盡責地響起,而且還是那種你愈不理它,它叫得愈響的智慧型鬧鐘。
「我不餓。」她從齒縫里蹦出話,簡單地用三個字打發他。
「王組長,依你的經驗,十年和二十年機型的飛機耗油量差距有多少?」徐敏兒認真的和王組長討論著,低頭繼續填寫資料。
「今天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好不好?」已經習慣她的冷臉,荻野真仍殷勤問道。
「呃,徐小姐,妳要不要先跟荻先生去吃飯?我們可以下次再討論。」王組長好心地說道。
「不用了,別理他。王組長,你可不可以把新舊機型的優缺點作個比較?」仍未睞他半眼。
「我知道一家泰式料理不錯,滿道地的,我們去吃吃看。」
「徐小姐!」王組長尷尬地偷瞄綻著笑臉的荻先生和一臉冷然的徐小姐。他們吵架了嗎?
「王組長,別理那只聒噪的九官鳥。」冷著臉。
「敏兒,背後說人壞話是不好的行為。」不受她冷眼冷語的影響,荻野真英俊的臉龐仍漾著迷人的笑。
「有人要對號入座,我也沒辦法。」
「嘖!好犀利的說法。」荻野真一手撫著下巴,神態認真地思索,反省自己何時惹惱了她而不自知。
「沒說你是只到處求偶的公鳥已算留口德了。」
「啥!求偶的公鳥?第一次有人對我用這種形容詞。」听出她話里濃濃的酸意,終于發現她冷臉的原因,荻野真咧著嘴愉快地笑著。
「有什麼好笑的?!」徐敏兒發現荻野真咧得更加礙眼的笑容,不禁氣惱地問。
「沒有啊,我只是信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忍住快咧到耳後的嘴角,不過,閃著笑意的眼晴卻泄露出他的好心情。
「可惜我剛好不信。」徐敏兒冷哼。
他是那種在任何位置上都可以立刻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的人,簡直是個發光體;他英俊的外表,自然吸引無數女人的圍繞;他耀眼燦爛的笑容,令所有的女人臉紅心跳。
這可以從剛才那個冶艷的座艙長發亮的眼中再一次得到印證。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胸這麼狹窄,醋勁足可媲美唐朝任環之妒婦。
「敏兒,妳要是真的想打我的話,一星期前在陽明山上妳早就打了,不會等到現在。所以妳是不會打我的。」不受她怒氣的影響,因為此刻他的心情實在好得不得了,荻野真雙掌溫柔地包裹住她涼沁的雙手。
「你!」又被他堵得無話可說,一踫上他,她慣有的冷靜理智似乎都不管用了。她總是說不過他,落居下風的永遠是她,即使她已經氣得牙癢癢的,他還是可以頂著那副牲畜無害的笑顏對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像無理取鬧的小孩。不過仔細一想,她的怒氣確實像小孩子般,無理又可笑。
戀愛中的男女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從未沾染愛情的她生澀地不知如何處理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緒,多年來引以為傲的就是對情緒的控制,然卻在這瞬間全失靈了上芒半苦苦培養的冷靜、精練的形象也在一夕之間破壞殆盡。
徐敏兒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她從來就不是這般膚淺的女子,自知理虧的她怎麼也無法把怒氣發得理直氣壯。
「我很高興知道我跳的不是一場單人舞,這段日子我用盡心思,始終覺得捉模不到妳的心,妳虛無縹緲的眼神總是令我不安,好似隨時會從我身邊消失。每當我覺得似乎靠近了妳一些時,妳又表現得像那麼漠然,排拒我。
「而我總要想盡鎊種工作的名目,才能把妳留在身邊。我常想,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不然怎會只有我陷得愈來愈深,而妳仍是這麼無動于衷。」握著他似乎追尋了一輩子的手,見她沒抗拒,荻野真得寸進尺地把臉埋進她頸窩間,享受她頸上沁涼的觸感,眷戀地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近在咫尺,她的敏兒。
他等了一輩子的人兒啊。
听到荻野真說的話,接觸到他熾熱的眼神,她整張臉都燻紅了。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地任他的唇拂過她頸側的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