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只住在舒適大殼里的寄居蟹,原本只是偷偷溜出去玩,結果等她回頭找殼時,這個殼已經被一只比她還大的寄居蟹給佔領了。
真是豈有此理!
「喂,小吳,過來開門!」黎杏君拉著鐵門欄桿,對著里面大叫。
警衛小吳听到了,先是楞了一下,這才牽著大狼狗走過來。
「小姐,夫人說你暫時不能進屋。」他說。
「夫什麼人!那頭母豬姓黎嗎?搞清楚,我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黎杏君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幢房子原本登記在她母親的名下,母親過世後,房子就變成她的了,只不過遺囑有載明,要等到她二十三歲才能正式繼承,所以目前她還沒有處置權。
「黎先生說如果你硬要進門,得先問過他。」小吳又說。
「好啊,你可以問他,但是不管結果如何我一定要進去,否則我就找警察、找記者來,到時候看誰的損失大!」她發狠的說。
黎廉昌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當然承受不起這種名譽損失,否則投資人一旦對他失去信心,結果是會反映在股價上的。
小吳立刻打電話問過主人,待主人答應了,這才開門讓黎杏君進入,但由于他邊講電話邊開門,她一進門就往主屋沖,他只好連忙追上前。
「等一下,小姐,黎先生要你去辦公室找他。」
「抱歉,我忙得很,叫他自己有空再來找我吧!」她回頭應了一聲,仍疾步向前。
進了主屋,只見葛蘭華坐在客廳里抽煙,黎杏君懶得和她起沖突,于是決定漠視她,直接往自己房間走去。
可是後母葛蘭華的冷言冷語,硬是要灌進她的耳里──
「唷!大小姐,你怎麼還有臉回來呀?做了那麼丟臉的事,要是我的話,恐怕連大門都不敢跨出去了。」
「是啊!現在是誰關在家里、誰比較丟臉立見分曉。」黎杏君不示弱的回嘴,沒多看她一眼,腳步也沒停。她在學校根本沒什麼朋友,身為有錢人家的女兒早就被人指指點點慣了,所以沒差。
「臭丫頭!」葛蘭華站起身,捻熄香煙,跟著她後面來,「你媽怎麼會教出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竟然上網援交、拍賣貞操!你還有貞操嗎?你知不知道這陣子我在外面老是被人家恥笑,害我的臉皮都丟光了!」
「恭喜你,你應得的。」黎杏君淺淺的回應。
「你知道你爸已經對你下了禁止令嗎?你還回來做什麼?」葛蘭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兩人快速往樓上的房間移動。
「當然是回來清點財產,如果我發現屋內的東西少了一樣,別怪我保留法律追訴權。」她年紀雖輕,但該有的法律常識卻不會少,畢竟身為母親四十多億遺產的女繼承人,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後母在背後算計,現實逼得她不得不及時吸收這些太早熟的資訊。
「屋里的東西全是廉昌花錢買的,就算我據為已有,他也不會說一句話!」葛蘭華仗著自己是這個家現任的女主人,氣焰可高的咧!
「他買給你的,我沒話說。但是如果我爸敢縱容你偷我的東西,我連他一起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黎杏君也是因為太過絕望才會說出。
「你這個神經病!你等著,我一定要找律師告你,說你不適合繼承財產,把你關進精神病院。」葛蘭華被激得破口大罵。
「幸好你不是說要砍了我,要知道,我死了,財產就變成我阿姨和我一大串親戚的了。」
「你──」葛蘭華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黎杏君的房門口,黎杏君當著她的面將門甩上,杜絕那不悅耳的噪音。終于,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嘆了口氣,她走進衣帽間,打開一道暗門,暗門里出現一個保險箱,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動用的資產了。
她必須用這些東西幫助史上茵恢復原本的生活。
黎杏君出去一整天,一直到了快九點才回到史上茵的家。這時,史上茵因為店里待整修,武翰揚也沒有心思工作,兩人只好在家里排排坐等著她。
一進門,武翰揚就臉色不好的起身迎接她,「杏君……你的臉怎麼又化成這副德行!」他不解的吼道,「補習班打電話告訴我你沒去上課,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我回家了。」黎杏君回答。
「回家……哦。」一直以來,他們都勸她回家,如今她真的回家了,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隨後,她將充當錢袋的書包放在茶幾上,無精打采的說︰「這里有兩百多萬,我只能湊到這麼多。對不起,媽媽。」
「兩百多萬?」史上茵听了不禁困惑的皺起眉心,「杏君,我說過你不用對這件事負責,而你竟然跑回家去拿錢,錢怎麼來的?你爸爸給的嗎?」
「我賣了我媽留給我的一些首飾。」她說著難過的掉下淚來。
「我的天!你賣了你媽留給你的遺物?!」史上茵知道母親對她的重要性,所以當听到她賣了母親的遺物,自然替她感到心疼。
「小白痴!」武翰揚心疼的將她攬進懷里,輕撫著她如絲的秀發安慰她,「我說過錢再賺就有了,你犯不著為這種事賣你媽的遺物。」
「你放心,我只是暫時押在珠寶行而已。」她推開他,用手背擦擦眼淚,打開書包,拿出一疊紙,「這里有些無記名債券,我不知道行情,也不知道怎麼賣,你幫我賣了贖回我的珠寶。」
有錢人家,出手就是不同。
「你……」
這一次,黎杏君再次讓人啞口無言。
將債券也一同放在茶幾上,她吸吸鼻子,又道︰「我收拾一些上課的東西搬回家去,其他的就暫時放在你這里,可以嗎?」
「啊?!」
兩個成熟的大人自始至終被這個小女孩搞得說不出話來,不知該如何自處,武翰揚心里簡直是五味雜陳。
他曾經想過,杏君終究會回家和父親重修舊好,重拾她富家女的生活,但那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況且也沒听說她和父親和好,為什麼她要急著搬回家去?
「你不說些什麼嗎?」黎杏君淚眼汪汪的注視著他。
「呃,我會盡快幫你把珠寶贖回來。」武翰揚硬擠出一句話。
「不是這個!」她發出懊惱的尖叫。
「笨蛋!」史上茵起身推了兒子的頭一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說些浪漫一點的話。」
「什麼浪漫的話?」武翰揚也在母親耳邊輕聲問,「她要回家了,說不定不回來了,我說浪漫的屁話有用嗎?」
「虧我把你生得這麼聰明,你沒听到她還喊我媽媽嗎?這表示她沒丟下你。你不會說些我等你,或我會去看你有沒有用功之類的哦!」史上茵不滿的瞪兒子一眼,隨即將客廳留給年輕人,自己進房去了。
等母親離去後,好一會兒,武翰揚才開口問︰「你為什麼要挑這個時候回家?」
「我不能留在這里,你不明白嗎?那幫雜碎現在被通緝了,隨時可能回頭找我算帳,我需要一個全天候保護我的人,所以我得回家。」黎杏君止不住激動。
「我不能保護你嗎?」他有點無奈的問。因為他知道,他真的不能,身為男人,無法保護自己的女人,那種無力感讓人幾近崩潰。
「你有你的事要忙,而我待在外面的時間太久。我考慮過了,回家才是上上之策。」
「你回去後,很快就會忘了我的。」
「你怎麼可以說這麼沒有良心的話!」她氣憤的掄起拳頭用力往他胸前一捶,指著他的鼻子大聲控訴,「從頭到尾,只有我說喜歡你,可是你從來沒說過喜歡我,你連主動親我一下都沒有,更不用說多纏綿的吻了,你頂多拍拍我,好像在拍你的小寵物一樣。現在誰比較容易被遺忘?」她的指證歷歷,叫他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