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的舊公寓里。
這附近的鄰居不是流氓就是舞小姐,什麼三教九流的
人都有,想在這種環境下出污泥而不染,就像奇跡一樣難
如登天。
劉惜月生下劉慶後不久就下海了,為了生計、為了兒
子,她透過樓上樓下的姊妹向舞廳借了不少錢,不下海還
能怎麼辦呢?哪來的能力還錢?
所幸她還年輕,有的是本錢。不同的是劉惜月還算有點自尊,做了兩年舞女,還完債就不做了。
但她就這麼逃出生天了嗎?還早得很!
天公不做美,劉惜月還是常給男人騙,而且常常被騙到負債累累還無怨無悔。就這樣,她徘徊在做與不做之間,進進出出舞廳好幾回,總是無法擺月兌這種出賣靈肉的生活,始終住在這種骯髒的環境里賺骯髒錢。
劉慶從來不會看不起母親,當然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恥的。他只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傻女人,為什麼老是遇人不淑呢?
白思鴒和她媽媽是三個月前才搬到劉慶家樓上的,沒听說他媽媽有丈夫,進進出出的情人倒是不少。
小女孩從來沒有出過門,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在屋里,從沒人听到她發出任何聲音,仿佛她是不存在的一樣。
再怎麼說,也該有看看電視或玩玩洋女圭女圭之類的聲音吧!
可是事實就是——什麼聲音也沒有。
這一天,劉慶睡前喝了太多水,又被雷聲給吵醒,所以才會在深夜時分,睡眼惺松的在屋內走動上廁所。
適巧的,就在此時踫上白思鴒和她媽媽來造訪。
那女人甚至沒有進門,只是用一種沙啞到不行的聲音開口向劉惜月求道︰「惜月,我有重要的事要出去一下,你可以幫我看一下思鴒嗎?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休息在家。」
她的造訪有些奇怪,但當時沒有人想到。
因為白思鴒常被一個人留在家,她母親為何還大費周章帶她上門求助呢?
劉慶沒听見那女人說了什麼,因為他的腦子還處在半睡眠狀態;但當他瞧兒自思鴒小巧細致的臉蛋時,所有的睡神全被趕跑了!原本眯成一條線的睡眼也瞬間變成銅鈴大眼,充滿好奇的看著這美麗的小天使。
在他的世界里,看慣了庸脂俗粉,看慣了學校里沒教養的野丫頭,就是沒看過像她這樣靈秀的像天使的小女孩。
她緊抓著她媽媽的衣角,還有些怯生生的,當她看到劉慶時,卻慢慢漾開一朵美麗的微笑。
劉慶不知道她為什麼笑了,也許在笑他一臉痴呆的傻樣吧!可是他心里有種莫名的興奮,因為她並不怕他,她可能只是害怕陌生的環境而已!
然後那女人走了,白思鴒被留了下來。
隨後,他陪同小女孩在客廳看電視,因為她既怕黑又怕雷聲,所以他一直抱著她,並且把燈全打開。
然後,一個半大不小的小表,抱著一個小女圭女圭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的異常溫柔舉止,連劉惜月看了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劉慶這個孩子太粗線條了,如果拿芭比女圭女圭給他,他鐵定把它們拆開重組成一架金剛戰士!
想不到的是,思鴒的媽媽留下她後,再也沒回來過。
苦命的劉惜月這下更麻煩了,帶著兩個拖油瓶,只有更辛苦的加班賺錢。
罷開始,恩鴒一句話也不說,他們還以為她是個啞巴,因為從沒人听過她的聲音。
但這只是懷疑而已,誰也不敢肯定她一定是啞巴,于是劉慶求母親帶她去看醫生。
後來醫生宣布思鴒生理方面沒問題,應該是心理受過創傷,導致語言暫時性的失能。家人必須用耐心及愛心呵護她,等她慢慢康復。
幾個月後,思鴒終于打開心結,他們才知道,原來她曾被媽媽的同居人痛打,所以暫時性的封閉了自己。幸好遇上好心的劉惜月一家,否則她說不定從暫時性失能演變成永久性的自閉癥。
三人從此過了一段相依為命的和樂日子。
可惜這種日于無法長久,五年後,劉惜月得了梅毒。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當她感覺不對勁時,仍在拚死拚活的賺錢,用忙碌使自己忘記病痛。直到撐不住,她去看了醫生,才知道一切已來不及挽回了。
劉惜月沒浪費錢去治療,只是在家靜靜等死。
也許這對她來說是種解月兌吧!活得那麼辛苦為哪椿?她這一生從沒快樂過。
某天,她將兩個孩子叫到跟前,默默的看著他們好一會兒,卻不知該交代些什麼。將死之人,總有什麼末了的心願希望在世的人為她實現吧!不是嗎?
她這個兒子,該說的都說了——講不听。不該學的通通學會了,根本就是個小流氓。她能怎麼辦呢?難道在這個時候她叫他別混了,他就會听嗎?
但,最後關頭,她也只能姑且一試了。
「阿慶,答應媽,別再和那些不良少年鬼混了,好好把書念完,將來才不會像媽這樣苦命。」她苦口婆心的道。兒子雖然愛闖禍,十四歲就跑去混幫派,但幸虧沒給她惹過什麼大麻煩。
「媽,你從小痹巧,還不是犯了一次錯就完蛋了!我就不信乖乖讀書就一定有出息。還有,你沒听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嗎?不是想不混就能不混的!況且我怎麼說也是個小老大,突然不混了,底下的兄弟怎麼辦?別人會來欺負他們的。」劉慶一點也不汗顏的說,顯然觀念早已偏差。
劉惜月看他這麼冥頑不靈,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這個沒神經的兒了也不會說點好听的話來安慰她,盡盡最後
的孝道,真是白養他了!
她也算仁至義盡了,兒子還是堅持走這條路,天可明鑒!她還能怎麼樣呢?
劉惜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以後,還是拚命安慰自己劉慶有天迷途知返。
她嘆口氣,又道︰「我走了以後,你就去投靠我哥哥,也就是你的舅舅,我已經打過電話知會他了。」劉慶這時又想插話,但劉惜月不給他機會。她就快死了!難道兒子就不能靜下心來听她幾句話嗎?
「我知道你听不進去,也知道你自認為長大了,不需要別人照顧;但是你只差一年就滿十八了,就不能忍忍嗎?你需要一個監護人,以防有緊急事故發生。」
「我枕頭下的三十萬元應該夠你讀到高職畢業,不必向舅舅伸手要錢,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劉惜向兒子月交代完,更加無奈的看向思鴒。
這個一留就留在她家五年的小女孩又該怎麼辦?她母親沒來領回她,也只能將她送去警察局了。
思鴒轉眼已經九歲,長得亭亭玉立,美麗出塵,全身散發著一股靈秀之氣,與這大樓的人更顯得格格不入。再過幾年,定會有不肖分子意圖染指這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不管怎麼說,把她送走才是明智之舉。
她的一生都讓男人給糟蹋了,這麼美好的女孩,希望她活得比她更快樂更有希望,至少,不要像她這樣沒尊嚴的離開人世。
「你把思鴒送去警察局吧!看他們怎麼處理;我大哥不可能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她幽幽地看著思鴒,話卻是對劉慶說的。
思鴒是個乖巧的女孩,從來就不哭不鬧,還非常貼心。年紀小小的,就包辦了一切家務——舉凡煮飯、燒菜、洗衣、拖地,樣樣都行。
與其說劉惜月照顧她,不如說思鴒照顧她一家子的生活起居,真是個難能可貴的好女孩。
劉惜月一直沒將思鴒送走的原因,不外乎不忍心,加上她根本沒有處理這種問題的經驗,所以一直延宕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