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內,亞力編貝般的白牙無意識的咬著自己的指節,跟楮抓不住焦距的凝視某一點,內心正天人交戰著。
亞力!你到底在于什麼?干麼要逃跑?簡直像個膽小表一樣!
他自問自答︰你知道的,因為她實在太吸引你了!
打從車窗口瞥見她與騙徒周旋時冷靜自持的容顏,亞力就深深為她著迷,甚至要求已開了一段路程的湯姆把車掉頭回去尋她。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神秘的東方女子。
雖然知道她沒有他仍會平安無事,雖然知道她沒有他也能安全月兌險,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再見她,想跟她說話,想知道她的名字。
結果,他居然逃了!既沒能跟她好好聊聊,也沒能知道她的芳名,真是失敗、窩囊、沒種到了極點!
是什麼原因讓他臨陣月兌逃?
是害怕被拒絕嗎?
以她當時看他的眼神看來,一點也不像會抗拒的樣子,反而有一種邀約的神韻,仿佛在告訴他她對他也很有感覺。
那麼是害怕被敲竹扛嘍?
他的前妻兩年前帶著他的大筆家產及剛出生的兒子投奔新歡的懷抱,從此他對貪婪的女人總是不給好臉色看。
但那女子不同,她明顯有著無比的勇氣,是個能獨立面對一切的女人。她應該是個不屑別人施舍的現代女性。
所以他一定是因為害怕受傷,因為她不曾愛上他,她只是來觀光而已,沒多久就會從他生命里消失,到時他將何去何從呢?
情傷,永遠是傷人最深的。
每個人都想戀愛,但每個人都害怕受傷害。因為戀愛使人軟弱,因為戀愛使人腦筋不清楚。
活了三十一個年頭,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一見鐘情,卻就這麼無疾而終,多麼叫人扼腕。
就這麼錯過了嗎?
至少他該知道自己迷戀的是誰?打算停留多久?
如果她明天就離開了,他一定會終其—生活在懊悔中。
在亞力還來不及細想前,他再次听見自己的聲音說著——
「湯姆,開回去。」
這是命運的安排,是無法逃避的宿命。
亞力自嘲的笑了笑。
很荒謬的,他竟開始像個娘兒們似的相信起宿命來了。
「先生?」一旁的保鑣忍不住開口了。
「不要問,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
新荷參觀過各式神殿後,連心境都變得非常復古,回到現代感十足的飯店還真有些時空倒錯的錯覺。
躺在霧氣裊裊的按摩浴白里,她慢慢放松自己。意外的,就在閉上眼楮的同時,褐眼的高大男子再度在腦海中現形。
她連忙張開雙眼,驚懼的望著冉冉上升的水蒸氣。
怎麼了?為什麼老想著那個奇怪的希臘帥哥?
新荷下意識的以指尖輕撫著猶自發麻的唇。
他手指的觸感還停留在她的唇邊,深幽的雙眼仿佛還凝望著他。閉上眼楮,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他目光的……
由她的唇慢慢往下做巡禮,到了她尖削的下巴,到了她細白的喉間,到了她有型的鎖骨,到了她敏感的胸脯……
倏地,新荷猛然起身,張大雙眸,發現自己全身都像受了刺激一樣繃得緊緊的,也仿佛受到似的向上凸起。
她趕忙胡亂沖洗身體,不敢再沉溺于沸騰的遐思中。
站在浴室的大鏡子前,新荷不可思議的盯著鏡中的自己。
這是她嗎?
酡紅的雙頰、發亮的雙瞳、挺立發脹的雙峰……
她在發什麼花痴啊?竟然對一個陌生人的幻影大發春情!
雖然她已經很久沒做過了,但也不該這樣自瀆啊!
有學者說適度的發泄是健康的,可是她的欲求向來不高,把所有的精神與注意力都貫注在事業上,如今發生這種狀況,真的讓她有嚇一跳的感覺。
那男子究竟對她施了什麼魔法?叫她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消失得無影無蹤!
新荷甩甩頭,恨恨的取了條大毛巾包住自己,心中不斷的咒罵著——
可惡的褐眼帥哥!希望他遭到比她多一千倍的欲火煎熬!
第二章
第三天,在搭火車前往哥林多遺跡的途中,新荷結識了一位來自日本的觀光客,名叫田原正輝,他的英文說得有些生硬,听起來實在很吃力,幸好她的日文也說得不錯,兩人除了英文外,還可以用日文溝通。
據他說,他原本預定和女友一起旅游的,想不到前陣子丟了工作,女朋友也跑了,人生備受打擊。但他仍沒有取消這趟行程,失戀及待業中的他,以渡假來轉換心情。
坐在回程的火車上,再次巧遇田原正輝。相逢自是有緣,于是兩人天南地北的聊了開來。
「你女朋友離開你實在太不智了,田原先生這麼開朗樂觀,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工作。最起碼可以撈一趟免費的旅程嘛!」她俏皮的說。
「可惜涼子並不這麼想,她認為我這把年紀還在換工作,未來太不穩定了,她要是繼續跟著我才真的是笨蛋。」田原正輝才三十歲,根本不該用一把年紀來形容。大概在日本年輕女孩的眼中,三宇頭就算老了吧!
「老實說,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知道會怎麼做,」新荷實話實說,「我曾經努力追求過一位企業家,是個追逐金錢與地位的拜金女。但隨著年齡漸長,反而覺得依靠男人是很不切實際的想法。如果我自己有能力掌握實權,這不是更好嗎?不用靠男人的施舍過日子。」就像她爬到今天的位置,有權又有錢,男人反而成為非必需品了。
「杜小姐缺不缺男友啊?我越來越欣賞你這種獨立自主的美女了。」田原正輝玩笑似的說。
「這個嘛……我考慮考慮。不過我可能會考慮很久,你知道嘛,這是獨立自主的女性慣存的毛病。」她幽他一默。
田原正輝吃吃一笑,「看來,我得先找到工作才能得到你的回答。」
「啊!到了!」新荷指著窗外的景色喊道。不知不覺中,她要下車的站已經到了。
她背起背包,正要下車時,田原正輝開口喚住她。
「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用晚餐好嗎?我們都是獨自一人,也許可以考慮結伴而行。」
看著他一臉真誠的渴望,新荷心里明白,他顯然對她有興趣,而且兩個人同行也比一個人旅游有趣。
可是這樣……可以嗎?她並不是那麼隨便的女人。
接著,新荷坦然面對自己,有些感慨的說出她此行的目的。
「我之所以出來旅行,是想調整一下自己的生活步調。朋友說我的心靈生活太空乏,心境老得太快。沖刺事業並沒有錯,但若陪上自己的健康及青春就不值得了。」這些話是陳文慧給她的建議。
陳文慧年紀比她輕,但卻是她的心靈導師。
正在修心理學學位的陳文慧,被公司里的人當成免費的發牢騷對象已行之有年,新荷也是其中之一。
兩人是好朋友、情敵,也是醫生和病人。關系非常微妙。
頓了會兒,新荷繼續又道︰「我不知道旅程結束時,我的心是否已經獲得解放,但我承認休息是必要的,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至少,她不再想著她曾深愛過的男人,就要和她最好的朋友結婚的事了。
新荷懷疑這是否拜那位褐眼男子所賜。有時候無法忘記舊愛,是因為找不到下一位遞補者,他突然充滿了她的心,害她無所適從的想拿頭撞牆!
「你可以把我當作朋友。」田原正輝很紳士的起身,此舉明顯的告訴她他不會強迫她,完全照她的步調來。
「你要跟來嗎?我在‘喜德’訂了位。」新荷面無表情的轉身往車門走去。她不喜歡自己在這時想到那名褐眼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