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喂我。」
「什麼?」
「喂我吃。」他將碗跟湯匙遞給她,表情像個耍賴的孩子。
這是……對她撒嬌嗎?
清荷的心怦怦跳,她可以拒絕的,他的病已經好多了,又不是虛弱到端不起碗,但不知怎地,她還是坐到他身旁,舀了一匙粥,輕輕地吹涼,然後送上他的嘴。
他將粥含進嘴里,笑得好得意。
她又喂一口,再挾小菜給他吃。
「那個也要。」他指著一道清蒸魚。
她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替他挾起一塊魚肉,小心剔去魚刺。「吃吧。」
他張大嘴,一口咬下,吃太快了,有些嗆到,咳嗽地敲打自己胸口。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趕忙倒水給他喝,又拿紙巾替他擦拭嘴角。「你生病的時候都這樣嗎?」
「怎樣?」他喝了水,總算不咳了。
像個小孩一樣,還要人喂吃東西。清荷默默在心里想,嘴上沒說出來,但他彷佛領會了,笑嘻嘻地瞧著她。
「以前可不會這樣。」
她不信地揚眉。
「以前不會有人喂我。」他說,回憶起從前,笑容淡淡消失。「我媽總是說,病了就躺一躺,自然會好的。」
是這樣嗎?清荷蹙眉,想起這回他發燒,朱美鳳照常出門打麻將,不禁有些惻然。他不只跟爸爸關系不好,跟媽媽好像也欠缺了些母子感情。
「干麼這種表情?」他凝望她。「同情我嗎?」
她一愣,連忙別過頭。「不是。」
見她羞澀的模樣,他微笑了,伸手撩撥她耳際發絲,傾過身,在她耳畔吹氣。「你這人很好玩。」
「哪里好玩?」她心跳加速。
他沒解釋,在她發梢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強迫自己往後退。「要喝咖啡嗎?」
「啊?」她眨眨眼。
他回她一笑。「我煮咖啡給你喝。」
「你會煮咖啡?」
「可別小看我的手藝,我拜過師的。」
「你還拜師?」
「嗯,公司附近開了一間咖啡店,老板手藝很好,我請他教我的。」
「為什麼要拜師學藝?」她不懂。他想喝的話,請佣人煮不就好了?
他看出她的疑問,卻回避著不回答。「總之試試看我的手藝吧!保證好喝。」
★★★
那天之後,他們時常一起喝咖啡。
尤其是假日的午後,他與她總會坐在書房的陽台,他會親自在她面前示範磨豆子、煮咖啡,經過幾回實驗,他慢慢調制出她喜愛的口味,令她驚喜。
「怎麼樣?不賴吧?」
「嗯。」她啜飲他的杰作,給他大拇指。「真的很好喝。」
「我還有絕活呢!」某日,他拿出打泡器及鮮女乃,調花式拿鐵,畫的圖案有模有樣,最後還點綴一顆愛心。
「好厲害!」她驚呼地拍手。
他好得意,將成果遞給她。
她捧著馬克杯,看著他努力畫出的圖案,竟舍不得喝。
「怎麼不喝?喝啊!」他催促。
不忍辜負他的好意,她小心翼翼地舌忝了一口,不想破壞花邊。
他看著她像貓咪般的模樣,笑了。
「笑什麼啊?」她嬌嗔。
「這里。」他指指她嘴角。「沾到女乃泡了。」
「啊!」她尷尬,抽出紙巾正想擦嘴時,他已經搶先湊過來吻上她唇角。
她嚇一跳,凍結在原地。
「別這麼緊張,只是幫你吃掉女乃泡而已。」他漫不經心似地解釋自己突兀的舉動。
看來他好像不當回事啊……
清荷郁悶,難道剛才只有她心髒猛烈地撞擊了一下嗎?
正胡思亂想時,他忽然問︰「對了,你的夢想是什麼?」
「什麼夢想?」她愣住。
「就夢想啊。」他喝著咖啡看她。「你從小到大總有特別想做的事吧?是什麼呢?」
「我……」清荷遲疑。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夢想,也沒人關心,對岳家人而言,她只須盡好岳家千金的本分,不讓家門蒙羞即可。
夢想啊……她想了想,忽地輕輕嘆息。「我是學藝術的,所以……或許可以去博物館或美術館工作。」
「去博物館或美術館做什麼?解說員嗎?」
「嗯,那樣也不錯。」
「確實。」他撫揉下巴,像在認真思索她在藝術界工作的姿態。「如果你去當個美術館解說員,一定會很受歡迎。」
「你又知道了?」對她哪來的信心啊?
「我就是知道。」他就是有信心。「你有那種氣質,又有專業素養,待人又親切體貼,大人小孩一定都喜歡你。」
她待人親切體貼?清荷茫然。她可不這麼認為。
但他似乎堅持自己的想法。「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去試試看呢?也許你真的很適合當個藝術解說員。」
「我嗎?」她驚愕。「你的意思是要我出門上班?」
「那你想不想呢?」他反問。
「但是……我在家里有很多事要做……」他娶她進門,不就是要她擔負起沈家女主人的責任嗎?對內他需要有人管理家務,對外也得長袖善舞,撐得起當一只花瓶,不是嗎?
「你盡避去做你想做的事。」沈意飛彷佛看透了她的疑慮,淡淡地笑。「家里交給佳姨就好了。」
「可是我得監督他們……」
「怕他們偷懶嗎?佣人們現在不是都被你教得很專業也很乖巧了?」
那倒是。現在家務管理基本上已經上了軌道,無須她費太多心神。
清荷怔望丈夫,問題是他究竟是何用意呢?
「只是希望你別每天都這麼緊繃而已。」他伸手掐掐她臉頰。「放松一點、開心一點。」
她沒有不開心啊!
她傻傻地端坐著,任由丈夫玩弄自己的臉。見她連這種時候都像個淑女,沈意飛覺得又好笑,又有些難以抑制的心動。
他忽地展臂將她拽進自己懷里,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你做什麼?」她驚駭地掙扎,想起身。
他緊圈住她,不讓她動。「讓我抱一會兒。」
為什麼?她抬眸,用眼神詢問。
「因為我想抱。」他的答案很簡單。想抱就抱,雖然他怕嚇著她,至今仍未對她要求履行夫妻床第之間的義務,但親親抱抱總是可以的吧?總要讓她逐漸習慣放開尺度。
想著,沈意飛低下頭,找到妻子的唇,溫柔地啄吮。
她沒有躲,軟綿綿地倚在他懷里,生澀地回應他的吻。
她的回應令他驚喜,呼吸粗重了、心跳狂亂了,攬在她背脊的手臂縮緊,真想就這樣將她揉進骨子里,但怕驚嚇到她,還是努力控制自己。
他慢慢地吻著她,含吮她的唇,也誘導她回吻自己的唇,配合他的節奏,听她有些喘不過氣了,他稍微放慢速度,給她呼吸的空間,然後更深地親吻她。
他們吻得纏綿也熱烈,沈意飛幾次想停下這個過長的吻,總是舍不得,他要不夠她,真的要不夠,但再不停止的話,恐怕他會直接將她拖上床了。
他屏氣凝神,用盡所有的定力將唇移開。
她依然陷在激情里,水眸迷離地睇著他,臉頰緋紅,菱唇整個被他吻腫了,水潤光澤。
他看著,幾乎又想吻過去,勉強忍住。
「會不會痛?」他憐惜地以手指輕撫她紅腫的唇。
痛?清荷惘然。那不是痛,是令她神魂顛倒的甜,她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感覺到他的唇,他身上的男性味道。
這就是真正的親吻嗎?原來如此甜美,她還想嘗……
正想著,樓下傳來一陣狂放的笑聲。
清荷霎時回神,又羞又窘。「是媽嗎?」
沈意飛跟隨妻子的目光往樓下望,果然看見母親跟一群牌友嘻嘻哈哈地走到泳池畔,每個人手上都端著一杯酒,顯然喝得興高采烈。
「怎麼才下午,她好像就喝醉了?」清荷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