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e~~」
踏出酒吧後,丁若悠招來一輛計程車,直接奔回家門外,進屋前,她刻意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醒醒微醺的腦,嗅了嗅自己,身上全是酒味跟煙味,有些傷腦筋。
睿哥哥聞到了,一定不開心,她該怎麼掩飾呢?噴香水有沒有用?
正猶豫著,一輛黑色轎車驀地風馳電掣地飆過暗巷,直直朝她沖過來,她閃避不及,眼看就要撞上。
「啊——」她駭然尖叫,嚇得花容失色,以為這下自己死定了,幸而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手臂自她身後鉗握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閃電抱離。
兩人滾落在地,總算躲過了瘋狂的轎車,呼嘯聲逐漸遠去,周遭又恢復寧靜,丁若悠卻是驚魂未定,軟臥在出手救她的人懷里,起不來。
「小姐,你沒事吧?」那人,說著好听的英語,身上飄著淡淡的古龍水味。「可以起來了嗎?」
是個男人。
丁若悠連忙掙扎地起身,不知怎地,她光听到這聲音,便感覺有些羞澀。「對、對不起,我壓痛你了嗎?」
「痛是不痛,只是這麼柔軟的女性胴體抱在懷里,對一個男人來說,總是不好受。」
這人講話怎麼這麼放肆啊?他們素不相識呢。
但,人家畢竟救了她一命。
「謝謝你救了我。」丁若悠回過眸,映入眼底的是一張端俊出眾的男性臉孔,她看著,不禁倒抽口氣。「你——長得好像我睿哥哥。」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型,同樣端正的五官,只除了他的頭發是淡金色的,眼楮則是青翠耀眼的綠,而且,他臉上沒有疤,完美無瑕,簡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睿哥哥?是誰?」他沉聲問。
「他從小苞我一起長大的。」她愣愣地解釋。「他是台灣人,眼楮跟頭發都是黑色的。」
「可是五官跟我長得很像,是嗎?」男人似笑非笑地勾唇。「這麼就來,我倒想認識認識他呢。」
看著他若有深意的笑容,丁若悠臉紅了,心跳無法控制地加速。「其實你們……也沒那麼像啦,你比他……帥多了。」
他挑眉,俊臉接近她,像是要辨認她眼神的真誠度。「我真的比你那個哥哥帥嗎?」
「嗯。」她點頭。
「太好了。」他笑。「听美女這麼稱贊,可是一個男人最大的榮耀呢。」
他認為她是美女?丁若悠的臉更紅了,不敢看他清亮異常的眼眸,垂下眼睫。
「請問小姐芳名?」
「我的英文名字是Lily。」
「Lily?不就是一朵清純的百合花嗎?」他微笑。「真是人如其名。」
她害羞地咬唇。「那你呢?你叫什麼?」
他用單手抬起她下巴,魅惑的綠眼直勾勾地盯住她。「Robert,在此為美麗的小姐效忠。」
他看起來很煩燥。
從河濱公園回家後,他就一句話也不說,吃過晚飯便一個人關進書房里,與他的電腦和工作相親相愛去,但沒過多久,他又走出來,獨坐在陽台喝悶酒。
八成是在擔心他那個若悠妹妹吧?
在淡白的月色下,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孤寂,關妮薇看著,胸口悶悶的,有些透不過氣。
她從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刻意笑著接近他。「干麼一個人喝酒?找人一起喝不是比較有趣嗎?」
他身子一僵,緩緩回頭。「我以為你睡了。」
「本來是打算睡的。」她在他身旁坐下,背靠落地窗。「只是好像睡不太著。」
「怎麼會睡不著?你不是說自己身體剛好,很需要睡眠嗎?」
「是很需要啦,不過……」
「不過怎樣?」
在他一個人獨自憂郁的時候,她睡不著,只想陪著他,就算他懶得跟她說話都好。
必妮薇淡淡地微笑,連她自己都未察覺,這笑里,滲進幾分無法言說的惆悵。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她問,拉開啤酒拉環,灌一大口。
「為什麼這樣問?」他也喝一口啤酒。
「從在河濱公園那邊,你就怪怪的,回到家後也都不說話。」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整天嘰嘰呱呱說不停嗎?」他揶揄。
她微嘟嘴。「我有那麼多嘴嗎?我覺得自己還挺會看場合說話的啊。」
他白她一眼,不以為然地哼。「你如果懂得察言觀色的話,現在就不會來吵我了。」
「我才不是想吵你。」
「那你這是干麼?」
「只是想讓你開心而已。」她咕噥。
「什麼?」他一愣。
「我只是不想看你一個人悶,想陪你喝喝酒,這樣不行嗎?」她認真地問,看著他的眼好清澈,透明見底。
江豐睿覺得自己瞬間不能呼吸,急忙撇過頭。「你管太多了。」
「啊?」
他抿唇。「我們……又不是朋友,你不用這麼關心我。」
「那我們就當朋友啊!」她熱切地湊過來,拿著啤酒罐與他的相踫。「哪,我們干一杯,從此就是朋友了,好不好?」
她怎能如此單純?他近乎氣悶地瞪她。「你都是這樣隨隨便便交朋友的嗎?」
她搖頭。「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他又愣住。
「從小,組織就告誡我們,終結者是沒有朋友的,我們只有一起戰斗的伙伴。」她凝睇他,笑容淺淺的,像只開了三分的蓮,卻依然清麗動人。「所以你得教教我,朋友之間應該做些什麼?我都可以為你做。」
「為什麼……要為我做?」他胸口揪緊。
「因為你對我好啊!」她的答案很簡單。「你知道嗎?你在我媽媽面前替我說話,我好感動。」
他瞪著她坦率的笑顏,一時無語,心髒咚咚咚咚地猛烈撞擊胸膛。
「你不要……太笨了。」他困難地移開視線,勉強地從喉嚨吐出嗓音。「我說那些話,都只是人之常情而已,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恩惠。」
「什麼是‘人之常情’?」她不懂。
他怔了怔,不禁苦笑。
「我問得很好笑嗎?」她看出他的無奈。
「算了。」他搖頭。
「什麼算了?你說清楚嘛。」她堅持問到底。
江豐睿語塞,實在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女人真怪,就她無情,又看似有情,說她懂情,卻又常常表現得狀況外。
她很矛盾,而他對她的感覺,更矛盾……
「喝酒吧。」他不想面對自己復雜的心情,轉開話題。
必妮薇模不著他的思緒,只好跟著喝,看他喝完一罐又開一罐,仿佛借酒澆愁似的,忍不住開口。「你如果這麼擔心,就打個電話給她嘛,催她早點回來不就得了?」
「打給誰?」他問。
「還有誰?」她翻白眼。「你那個最重要的妹妹啊。」
他一凜,不吭聲。
「就算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你在擔心她,對不對?既然這樣,干麼不直接打電話問她回不回來?」
「若悠答應過我,會早點回來。」
「早點回來是多早?過了午夜還算早嗎?」
是不早了。江豐睿下意識地瞥望手表,雖然他的確有點擔心若悠,但似乎也習慣了她經常性的徹夜不歸。
「我不想害若悠掃興。」他澀澀低語。「今天是她一個好朋友生日,他們一定是玩得太開心了,她才會忘了回家時間。」
「你啊,就是太縱容她了,她才會不把跟你的約定放在心上。」關妮薇吐槽。「就算她是你最重要的人,是唯一的親人好了,你有必要這麼寵她嗎?」
「你——」江豐睿懊惱。「我怎麼管教若悠,不干你的事!」
「你稱那個叫’管教‘嗎?你根本是放縱她。」關妮薇跟他杠上。沒錯,這的確不干她的事,但她就是看不慣。
看不慣他全心疼愛丁若悠,對方卻輕率地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