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娜戴上眼鏡,「我完全沒注意到這一段。條文是說‘應該’而不是‘可以’,當然,這不算不道德……」
費娜頓了一會,眼光一閃,「當然,這是不道德的,我也不會建議她這麼做,但我想受托人也不是笨蛋,如果我們暗示賣車的利潤要拿來調查信托款的流向,也許會比較合理。」她伸手拿筆。「值得一試。」
「讓我知道結果如何。」艾麗準備起身,「噢。順便問一下,你知道康恩在哪嗎?我一直在找他。」
費娜連頭也沒抬,「他到明城去幾天。」
「一定是去把他的房子租掉。」艾麗注意著費娜的反應。
「他沒提。」費娜的心思仍在遺囑上。
費娜沒有反應,這表示她也不知道康恩真正的動向。不論他想做什麼,艾麗希望他不要現在回去惠德。否則康恩會喪失他這輩子最好的一筆交易了。
艾麗在倉庫工作了一個禮拜,也很習慣這單調的工作。大部分的文件都很枯燥無味,她得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才看得下去。
這天,她看到一封杰夫寫給朋友的信中有一段提到瑞福︰
等我死了,事情就會完全改觀,到那時他必須顧全體面。
但下一段卻是完全不相干的話題。
艾麗蹙著眉又念了一遍,康恩不是說瑞福住在貧民區嗎?所以如果杰夫不是抱怨瑞福的生活水準超出他能力所及,那他所說的又是什麼?
就這一段文字就足以讓瑞福拿來大作文章的。
在這箱文件中沒有任何信件提供更多的資料,艾麗一時也沒法子找出杰夫寫給同一個朋友的其他信件,那她應該立刻告訴伯爾嗎?還是先咨詢牟先生的意見?
她正舉棋不定時,伯爾來到倉庫。「嗨,進展如何?我想你大概需要休息一下,喝杯咖啡,我替你送來了。」
艾麗推開紙箱,決定暫停一下,反正伯爾在這兒,她也沒法子工作。
伯爾遞給她一杯咖啡,「進展很慢哦?我還是認為應該派兩個秘書來幫助你比較好。」
艾麗放下杯子,「秘書可能會漏失了——」她突然地打住,然而基于職業道德的考慮,她還是決定先告訴伯爾,「我下午的發現。」
她把那封信交給伯爾。
伯爾看了看,眉頭都糾結在一起,「我看不出這有什麼意義?」
艾麗作了解釋,「可能還有其他的意思也說不定。」
伯爾聳聳肩,「可是我看不出有什麼差別?遺囑很詳細,但這一段文字卻很含糊——」
「重要的是,這樣的一段文字可以闡釋杰夫可能留了一份遺產給瑞福。瑞福可以用這段文字上訴,他甚至可能贏。」
「就憑這個?就一封信里幾句含意不明的句子?瑞福可能根本不知道有這封信,他也不見得認識杰夫叔叔的朋友。」
「伯爾。那都不是重點,你無法證明他不知道。」
「听著,我就沒听過杰夫叔叔有這個朋友。瑞福怎麼可能認識他?」「我承認這只是有可能。文句含意的確不夠明朗,但——」
「這是你今天說過的最合理的話了。」
艾麗假裝沒听見。「可是,一個好律師就可以拿這段文字,申請查閱所有杰夫的檔案或信件。」
伯爾很快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所有的,」艾麗強調,「就像我現在正在做的。」
「而且像你一樣——一無所獲。」
「伯爾,你要打賭嗎?沒錯,到目前為止,我只發現了一段值得懷疑的文字。但也可能有其他的,只要有足夠的證據,瑞福就可以推翻遺囑。」
伯爾低著頭來回踱步。等他再回到她桌前時,他指出,「瑞福說他有證據,他的口氣好像是他持有一份證明,而不是像你說的這邊一段,那邊一段的。」
「伯爾,也許他有,他甚至可能不知道有這封信。」
「你和杰夫的雇員談過嗎?」
「只有部分的雇員。但他們似乎都不知道任何事。我不知道瑞福有什麼,但我確信他一定有證據。」
「你突然和瑞福站在一邊了。」
「我不會受任何人影響,我自有判斷能力。」她以尖銳的語氣說︰「我不和任何人站在一邊,我只是把看到的事實告訴你。」
「那你的建議是什麼?」
「我認為你該考慮和解。」
伯爾以不敢置信的語氣道︰「要我打電話給瑞福,告訴他我要給他錢?而這些錢是遺囑上說明了留給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打電話給他可能是自找麻煩。瑞福可能以為我們找到的證據指示要將全部遺產都給他。那他便不會以小金額而滿足的。但等他要求時,你最好不要和他打官司,最好和他協商、達成和解。」
「這種作法不對,他不可能贏的。」
「你不知道他有什麼證據。」
「他只是嚇唬人!」
「也許,但你和他上了法庭,這案子可能一拖就是幾年。最後,打官司所花的錢可能超過和解所花的錢。伯爾。先是準備訴訟的花費,就夠驚人了。光是上禮拜我在這兒,你就得支付我一萬五千元的法律顧問費,而我到目前為止進行的還不到四分之一呢。」
「所以,你不贊成訴訟?」
「在這種情況下,我的意見若和客戶意見沖突,我會依客戶的意思去做。如果你堅持,我會為你打官司,而且會全心全意、竭盡所能地幫你打官司。但是,我相信就目前的情形來看。不打官司就是贏了這件案子。」
康恩也說這同樣的話,不是嗎?有時候不交易就是最好的交易。
艾麗溫和地繼續說︰「有時候得以長遠的眼光來判斷事情,吞下你的驕傲,讓整件事情過去。而你至少知道你會花費多少法律費用。」
伯爾點點頭。
「如果瑞福的律師真的來看這文件,你還得雇個像我這樣的人整天守在這兒,以防他們將不該有的文件夾進去。」
「每個小時五百塊錢。」
「沒錯,是不便宜。不論情況如何,你總是得花錢。那為什麼不和解呢?你也不必擔心瑞福下一步會使什麼詭計。」
「牟南維一定不高興听到你這麼說。」
「太理想主義是不容易達到目標的,這是此時此刻我能提供給你最好的法律服務。」倉庫內沉靜了很久,然後伯爾以完全不同的口吻說道︰「好吧,我相信你已經想得很透徹了,而且你是以我的最佳利益為重。你想瑞福願意以多少錢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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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倉庫後,她婉拒了與伯爾共進晚餐的邀約,但她也不想回到招待所獨自進餐,更不願在這時候寫進度報告。
她開車上了湖濱大道,直奔暖爐居,她至少可以去看看康恩回來沒有。
餅去幾天,艾麗每天都會駕車經過暖爐居,如果法拉利一出現在車道上,她一定會看見的,而且她隨時可以想個借口,說明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暖爐居,她有好多事要告訴康恩。
不知道他到明城去做什麼。修車,處理私事?和牟南維的女兒約會?
為什麼會想到牟南維的女兒?對了,牟南維提過要把女兒嫁給康恩。她記得康恩和牟小姐唯一共處的一次是在聖誕節聚會上……她蹙眉想著,當時他倆似乎頗為親密,牟小姐一直在等他嗎?
誰在乎牟小姐是不是在等康恩呢?
「我在乎!」她大聲地月兌口而出。
她嘲笑自己的愚蠢,那已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她居然還為此吃醋?
「噢!老天,這真是荒謬。」她責備自己。
後面傳來一陣喇叭聲,一輛送比薩的車子想超車。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腦中盡想著康恩,車行速度已變得如蝸牛在爬了。高速公路上每個人一定都很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