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頗為驚訝,「你怎麼認識我?」
「我們沒多少客戶能穿得像你一樣,費娜說她馬上就來。」
艾麗四下張望著,想找張椅子坐。
「我去拿檔案,第一間辦公室空著,你可以用。」
辦公室雖小,但裝潢得很有條理;每張桌子的文具都很齊全,不過沒有任何東西指明這些東西是屬于誰的。
幾分鐘後,費娜步入小辦公室。她穿著長褲和毛衣,滿頭銀發有些凌亂。
「真高興你能來,我等不及要看看你有什麼發現和想法。」
「還沒什麼發現呢,我們不能以受托人違反投資揪他上法庭,因為那位祖父太愚蠢了,遺囑里沒說明這一條,而且,他還沒做出任何足以讓法庭判定他是有意浪費金錢的行為。」
費娜搖頭,「只有他為遺產維修所花費了大筆費用,這是受托人自己說的。這兒是修理費明細。」
「嗯,從表面上看不出這些價格有什麼離譜,中確有令人懷疑之處。
「是啊,我想他很清楚我們沒法子動他。」
艾麗又拿起遺囑,「我想,你沒法子證明這些花費中,有部分竟流入死者最要好朋友的口袋中吧?」
費娜嘆息,「我有好多疑問,但要證明……嗯,你也知道要進行調查需要多少錢,私家偵探的費用不便宜,而我也不忍心叫客戶借錢去雇用私家偵探。」
「除非你很確定到底做了什麼,」艾麗同意,「但那樣就不用進行調查——你大部分的客戶甚至無法付你費用,對不對?」
費娜苦笑,「是啊,我們的客戶很多是貧窮的勞工階級,但他們還不符合可以得到免費法律協助的清貧階級。」
「這樣你怎麼能生存?」
「你是說我個人嗎?噢,我也執業,但要維持這里的開銷的確不容易。我們這兒偶爾也有律師自願來幫忙。我同時也教育人們自己處理他們的法律問題。」
艾麗微笑,「費娜,你處理很多信托或遺產的案件嗎?」
「每個人都需要立遺囑,對吧?當然,我的事務所也收費,以維持開銷。我想人們並不感激完全免費的東西,我們也處理一些離婚案。」她起身,「如果你需要影印這些文件,就告訴愛咪吧!」
艾麗笑著搖搖頭,「我在這兒看就行了。這麼多文件,影印起來會超出預算的。」費娜笑著離去。艾麗繼續埋首于遺囑中。伯她很難集中精神,心想也許吸些新鮮空氣會好些?也許散散步?甚至去逐浪?
就在這個時候,她想出了處理此案的答案。她眨眨眼,再看一遍。是的,文件上的條款是這麼說的,不多也不少。
她仔細地想了想,然後計劃該如何向受托人反擊,然後她去找費娜。她走出那問小辦公室向櫃台走去,此時她听見等候室傳來說話聲。
「告訴地主你有什麼要求,就像你剛才對著我練習的那樣,」康恩說︰「記得讓我知道結果。」他和客戶握握手,轉身要向費娜辦公室走去時。迎面撞上艾麗。
她從頭到腳仔細審視他。說實在的,她很驚奇,康恩穿著條紋襯衫和擦得閃亮的皮鞋。雖然沒穿西裝,但他至少沒穿牛仔褲。
「你知道嗎?」她甜甜地開口,「我有些擔心你呢,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受驚的樣子,也算大湖效應嗎?」
「我沒想到費娜能說動你來參加她的慈善事業。」
「三個禮拜沒執業,你已經不知道怎麼板起臉孔了……噢,對不起,你還是提供法律服務,對不對?只不過不是以傳統的方式罷了。」
康恩聳肩,「這只是地主和佃戶間的問題。如果我用寫信的方式,每個人都會上法庭了。如果她只是以人與人溝通的方式去——」
費娜出現了。「你們倆都沒事啦?」
「可以這麼說,」艾麗低應,「康恩,你常來這里嗎?」
「有時候來幫忙。你為什麼要問?」
費娜一手放在艾麗肩上,一手握住康恩的手腕,「時間晚了,有任何事都等到明天再說吧,你們倆何不去看場電影或什麼的?」
「好主意,」艾麗說︰「但除了看電影之外。」她將檔案交給費娜,然後走去拿自己的公事包。
她出來時,康恩正倚著她的汽車,「你看起來生氣了。」
「恭喜了!」她繞過他,打開車門。
「為什麼?」
「你告訴我,你得了職業倦怠。」
「我是啊。」
「你說不想再執業。」
「我是這麼說,但是——」
「那你為什麼來這兒服務?」
康恩嘆息,「艾麗,我不只是自願而已,我還要和費娜共同執業。」
艾麗用力把公事包扔進汽車後座,「這是我听過的最荒謬的事。」
「這種方式可以打開溝通管道,而且人們也會信任你。「
艾麗氣憤至極,「你真希望我能了解?你瘋了?康恩,你一直告訴你不想再執業!」
「我並沒有一筆勾銷所有的職業規劃,我——」
「你說過所有的執業樂趣都沒有了,你無法否認自己是這麼說過的。」
「我是說過。在惠德繼續執業是沒多大的樂趣,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每星期工作一百個小時,你認為有多少資深股東能參加孩子的生日宴會?」
「別試著改變話題!」艾麗忿忿地說︰「你要以慈善事業取代原先的工作?自願提供時間處理細微末節的地主問題?」
「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是小問題,而我也不完全是自願的,費娜會付費給我!」
「她能付多少錢給你?我打賭你甚至沒辦法過寬裕的生活。」
他抓住艾麗的肩膀,「艾麗,你難道看不出來。我並不擔心自己能不能過活,我只擔心自己能不能過得有意義!」
她瞪大眼楮望著康恩。等他放手時。她身子忽地一軟,只好靠在車身上,然後無意識地揉著被他緊握而發紅的部位。
「抱歉。我無意傷害你。」他轉身走開。
「康恩,等等!」
他停步,但並未轉身。
她作個深呼吸,「沒錯。我是生氣,但更重要的是我受到傷害.為什麼你不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我?」
他以平直的聲音回答道︰「因為我早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
「而你還一直誤導我?」她以苦澀的口氣問。
半晌後,他走到她身邊,「我們走一走吧!」
她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康恩,為什麼?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
他嘆息,「因為金錢買不到時間。」
他不止一次提到時間,他似乎被時間這個想法迷惑了……
「你……康恩,你得了重病還是怎麼啦?」
「我沒得癌癥,但人總會死的,是不是?我們又不是有無盡的明天可以揮霍。」
艾麗不知該松一口氣,還是該生氣,「拜托,別給我上那一套哲學課程了,這些人生難逃一死的話既愚蠢又無聊。」
他瞥了艾麗一眼,「我覺得你剛才認為我快要死的時候比較可愛。」
艾麗認為不理會他的抱怨,是比較精明的表現。
「好吧,我不向你說教,重點是我要把時間留給最重要的事、朋友和家人,我要活出自我。艾麗,那些點頭之交除去不算,你有多少朋友?」
「我想,半打左右吧。」
「那你最後一次和他們共度時光是什麼時候?」
我上星期參加了瓊安的聚會,可是只待了十五分鐘,剛好夠我和她打個招呼,和說聲再見……「姑婆是我最好的朋友,」康恩悄聲說道︰「但
她臨終前才告訴我,她愛我,我想她應該會早點
版訴我的,只是我一直都不在她身邊。」
「你也無能為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