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一沈。「你干麼這麼激動?」
她怔住,一時心亂如麻。「我……我只是覺得……你一定可以做得比他好。」
「是嗎?」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真謝謝你對我這麼有信心。」
這是諷刺她嗎?
她沒好氣地反問。「難道你對自己沒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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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回答?」
「我當然是告訴她,千萬不要小看自己的老板,我對自己百分之百有信心。」
「那她相信嗎?」
「很顯然不怎麼相信。」
「呵呵——」一陣狂笑。「我說你這個秘書真的很妙,生日願望居然是希望你成為一個好總裁,她那麼怕你不成器嗎?」
「好像是有點怕。」
「我看她是怕人家笑她跟錯老板吧?也難怪,跟到你這種怪咖,對她以後求職的履歷是不太好看,哈哈∼∼」
「跟到你這種工作狂老板就很幸運嗎?我記得夜雪以前跟我抱怨過,你這家伙眼里只有電腦。」
「那是以前好嗎?現在我可是把她放在第一位……」
兩個男人,一面彼此吐槽,一面在清晨的公園里慢跑,一個神采奕奕,一個顯然有點精神不振,一個跑步的韻律均勻,一個卻是有點踉蹌。
但不論他們是跑得帥氣或顛簸,在路人眼中看來都是不得了的瀟灑,因為這兩個男人都長得太俊了,套一句鐘雅人自我的形容,簡直是美得該遭天譴。
對這句自戀的評論,他的好友袁星朗並不反對,只是老調侃鐘雅人太看重自己的外貌。
一個男人的價值絕不在于他的長相,而在于他有沒有能耐白手起家——這是袁星朗的座右銘,他也的確有資格如此說。
身為程式天才的他從出社會後便一路由基層往上竄,三十出頭,便已成為一家網科公司的總經理。
對他的成就,鐘雅人很佩服,卻不羨慕,兩個男人的價值觀不盡相同,在某方面卻又氣味相投,從高中時代便一直交好。
「……不過雅、人,」袁星朗努力調勻急促的氣息。「你既然有機會當上總裁,難道都沒想過認真闖出一番成就,讓大家刮目相看嗎?」
「我很認真啊!」鐘雅人大言不慚。
袁星朗翻白眼。「你這叫認真?」
「我有我做事的方式。」鐘雅人淡然地笑。「這世上的總裁,不一定全部要用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意思是,你要當個另類CEO?」
「你不覺得很酷嗎?」
「我只希望別人不要瞧不起你。」袁星朗放低音量,嚴肅地道出真心話。「那女人說得沒錯,只要你肯努力,未必會輸給你大哥——高中時我們不是一起參加數學競賽嗎?你的表現還比我出色。」
「學業上的成績不算什麼。」鐘雅人聳聳肩。
「誰說的?」能夠在國際奧林匹亞數學競賽中奪牌,絕對表示他有過人的天賦,只可惜他似乎堅持埋沒自己。
就只因為他不想跟那個同父異母的大哥競爭……
袁星朗微微蹙眉,為好友感到可惜,但他本人卻是滿不在乎地轉開話題。
「別說我的事了,夜雪最近還好吧?我很久沒看到她了。」
「當然好,好得不得了。」提起最愛的女人,袁星朗眉宇頓時舒緩。「整天以管教我的一言一行為樂。」
鐘雅人聞言,微妙地牽唇。「那豈不是跟我的思晴差不多嗎?」
「所以啦,千萬別跟自己的秘書談戀愛,白天晚上都被盯死死,簡直自找麻煩——等等!」袁星朗驀地頓住,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剛剛說……『你的』思晴?」
「我有這麼說嗎?」鐘雅人裝傻。
袁星朗可沒那麼容易被騙,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能從對方眼里最細微的閃光看出事有蹊蹺。
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揉著下巴。「原來她對你來說,不僅僅只是一個秘書啊!呵呵、呵呵呵——」狡賠的笑。
鐘雅人白他一眼,當然很清楚好友腦子里下了什麼樣的結論,但他無從反駁,只好咳兩聲。
「繼續跑吧!你該不會是因為跑不動,才故意停下來說這些有的沒的吧?」
袁星朗看出他的窘迫,體貼地放過他。「你這家伙,懂不懂什麼叫義氣?好歹也體諒我可是專程起個大早陪你來做這種無聊運動,還敢笑我?」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鐘雅人馬上不客氣地嗤笑出聲。「你才應該感謝我拉你出來慢跑呢!不然你整天黏著辦公桌,要是不找個機會活動活動身體,萬一肚子長出一圈肥油,被你未來的老婆嫌棄怎麼辦?」
「她不會嫌棄我的,她對我迷戀得很!」這點袁星朗很有把握。
「是嗎?」鐘雅人俊唇一撇,正想再說幾句惡毒的話譏諷好友,手表設定的鈴聲卻搶先一步響起。「我該回去了。」
「這麼快?」袁星朗訝然挑眉。「我們難得見面,不一起吃個早餐嗎?」
「不了,今天要出差,思晴一早就會來接我。」
「所以你得趕回去裝大懶蟲睡覺?」袁星朗總算懂得好友為何急著走人,不禁大搖其頭。「你每天在她面前演戲,不覺得累嗎?」
「你又知道我在演戲了?我給她看的,幾乎都是真實的我。」
「但也有虛假的部分,不是嗎?」
「或許吧。」鐘雅人不置可否,表情並無變化,唯有眼眸淡淡地染上一層陰郁。
或許他也有虛偽的部分,但這些年來,他人戲太深,真真假假,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我先走啦!」
苞好友道別後,他一路慢跑回家,一進門,便直奔浴室沖涼。
思晴說七點來接他,她一向很準時,這意味著他只剩十分鐘的時間將一切準備就緒。
沖完澡,他隨意吹乾頭發,便往床上倒落。
還有三分鐘。
他望著時鐘,心髒怦怦跳著,卻不是運動過後的余韻,而是因為期待。
期待見到她,期待她用那無奈的溫柔努力喚醒他,期待她每次見到他一頭亂發時,忍不住綻開的笑容。
她一定想不到,其實從很多年以前,他就曾經期待過自己清晨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能夠是她。
那時候,他因為某種緣故,放棄了這樣的夢想,但這回,他絕不放棄。
絕不!
他閉上眼,微笑地聆听玄關處傳來的細碎跫音。
第五章
一個專業的秘書不是配合去老板的行程表,而是想辦法讓老板在不知不覺中依賴起自己為他安排好的行程表。
這是思晴多年來掌握到的要領,但她發現,很難在鐘雅人身上實現。
他並不是不肯配合她,更不是想給她難堪,只是他這人太率性,做事總是憑興之所至,他不愛僵固的行程表,追求隨時可以調整的「彈性」。
比如,他們坐早上九點半的飛機,她要求最晚八點出門,七點來接他時,他果然如她所料,還賴皮地睡在床上。
「總裁先生、老板大人,拜托你,可以起床了嗎?」她站在床邊,喊破了喉嚨,他竟絲毫不動搖。
最近她愈來愈怕來喚他起床了,之前敲鍋打盆還能嚇著他,潑冷水或熱水也能令他哀叫出聲,但現在他已練就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功夫。
「起床了!」她快失去耐性,一把扯開棉被,讓他暴露于沁涼的空氣中。
但那近乎全果的健美身軀還是安詳地躺成大宇形,反倒是她,一陣不爭氣的臉紅心跳。
她深呼吸,俯,使出昨夜想出的新花招,留著指甲的指尖,不客氣地掐擰他柔軟的耳垂——
「啊!」鐘雅人吃痛,驚愕地彈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