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咳!沒事。」他拂開她的手,轉身大踏步進屋,不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難堪。
她跟上去,先細心地鎖好門,然後趕著奔進廚房倒一杯溫開水,遞給他。
他喝水潤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將水杯還她時,只見她明眸瑩亮,閃爍著笑意。
他再次發窘,驀地撇過頭。
「你還沒吃飯吧?」她柔聲問。「我去幫你把飯菜熱一熱。」
他不吭聲,默默看著她為他忙碌的身影。自從她跟在他身邊後,便一直認分地為他辛苦為他忙,從一個老是犯錯的小助理,變成一個事事都周全的萬能秘書,她付出了很多心血與努力,他知道。
但就因為她給的太多,太理所當然,有時候他會忽然想逃,逃開她密密撒下的溫柔情網。
他承受不起,擔不住她這樣的一往情深,真的受不了……
「你不用熱了,我要出去。」荊泰弘突如其來地宣布。
她愕然回眸。「你要去哪里?」
「剛剛蜜雪兒Call我,她剛從香港走秀回來。」他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承認要去跟別的女人約會。
美琪無言,愣愣地望著他換上一身英挺又帥氣的打扮,瀟灑出門。
他一通電話,她便放下一切趕回來,但他卻興致勃勃地去赴另一個女人的邀約。
這算什麼?
她虛弱地窩在沙發,徹夜听著牆上時鐘的滴答聲,失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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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多,荊泰弘才酩酊大醉地回來。他開了大門,一左一右兩個美女模特兒架著他,踉蹌地走進屋里。
「達令,你家到了。」蜜雪兒嬌喊,拍拍他臉頰,似是期盼喚他清醒。
他卻好似仍在醉夢中。「是嗎?我家到了啊?」左右瞧瞧,忽然笑出聲。「沒錯,真的是我家耶!」
「連自己家都認不出來?你真的喝醉了!」另一個模特兒米莉搖頭調侃。
「呵呵∼∼」他只是笑,捧起兩位美女的臉蛋,分別重重親一下。「謝謝你們啦!拜拜。」揮揮手,竟要送客出門。
美女驚訝。「你不請我們進去?」
「我喝成這樣,還能招待客人嗎?」他自嘲,一面打酒嗝。
「呿∼∼」兩位美女不約而同嘟起嘴。
「下次吧!」他再將她們摟進懷里,一人香一個。「下次我們再戰。」
「好吧,那以後再約嘍!」兩位美女拋媚眼,依依不舍地離去。
他笑嘻嘻地倚在門邊目送她們,彼此打情罵俏幾句,才關上門,背靠著門板,他低垂著臉,宛若沈思著什麼。
「……你回來啦。」一直窩在沙發上旁觀這一幕的美琪,總算輕輕揚嗓,嗓音很細微、很低啞,卻嚇了荊泰弘一大跳。
他驀地抬頭,兩道凌厲的目光射向她。「你在這里干麼?」
她沒答腔,只是幽幽凝望著他。
他擰眉,神色瞬間一沈,但很快又恢復醉醺醺的模樣,傻笑著走向她,一骨碌埋進沙發。
「呼!好累,我好像喝多了。」
「要喝點解酒茶嗎?」她細聲問。
他點頭。
她跳下沙發,慢慢走進廚房,泡了杯熱茶,然後又慢慢走回來。
她的步履虛浮,輕飄飄的,好似比他這個醉漢還不穩,猶如一縷幽靈,在屋內游蕩。
他瞪著她。
「哪,茶。」她將茶杯遞給他。
他接過,觸及她手膚時,惶然一震,急忙放下茶杯,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尤其在他因酒精滾熱的體溫對比下,更顯得寒冽。
「有嗎?」她渾然不覺。
「你……」他打量她憔悴的面容,握她的手指禁不住收緊。「你該不會一直待在客廳,整晚沒睡吧?」
「嗯。」她沒有否認。
「你干麼?」他語音變得尖銳,近乎責備。
「我在等你。」她垂下眸,細聲細氣地回答。
「你——」一股難言的情緒在荊泰弘胸口波濤洶涌,他倏地甩開她的手。「你應該去睡覺,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必你等門!」
「我知道,我也不是在等門。」她澀澀地低語,在沙發另一側坐下。「我只是想看著你回來。」
「看我回來做什麼?」他咄咄逼人地問。
她撇過頭,良久,才啞聲發話。「剛才那兩個女人,長得很漂亮。」
「所以呢?」
「你整個晚上都跟她們在一起?」
「那又怎樣?」他從鼻頭哼出問話。
「沒、沒怎樣。」她一陣戰栗,蜷膝坐著,雙手緊緊抱住自己,仿佛覺得冷。
他瞪她,看她沈默地蜷縮著,不抗議,不發飆,安靜地接受自己的命運,他忽然覺得心頭肉被割去一塊,強烈地刺痛著。
「我……我說過了,我不會愛任何女人。」該死的!他喉嚨發干。
「我知道。」她點頭。
「我也說過,不是戀愛。」
「嗯。」她又點頭。
「我答應過你,不把別的女人帶回這里,但這並不表示我只能跟你做。」
她再點頭。
他頓時無言,為什麼她的反應如此溫順?反而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掙扎許久,他終于又開口。「你如果受不了,隨時可以離開。」
她聞言,猛然轉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明顯地流露出驚慌與懇求。「我不會離開!」
她激動地強調,比雪還白的臉蛋教他幾乎想別過眸,不敢看。
「我要跟你在一起!」她繼續聲明。「你需要我,不是嗎?」
「我不需要任何女人。」他干澀地堅持。
她惘然,兩秒後,苦笑。「至少你需要我幫你處理工作上的事,不是嗎?你需要一個助理。」
「……」
「我是你的助理,我會努力做好我該做的工作。」
「我……我不會綁住你的!」見他一直不吭聲,她更焦慮了,顫抖地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不會過問你在外面的事,我知道那不歸我管,我——」
她忽地住口,因為他突如其來地將她拉進懷里,緊緊地、緊緊地擁抱,彷佛用盡全身的氣力。
「你真是傻瓜,琪琪,你真傻!」含著酒精的氣息在她耳畔繚繞,但她一點都不覺得厭惡,只感到溫暖。「跟我在一起,只會讓你受傷,你不懂嗎?」
「我不會的。」她微微一笑,冰涼的臉頰埋進他頸膚。
「我沒辦法愛一個女人,真的沒辦法。」他急促地低語,像解釋著什麼,期望她能諒解。
而她很願意去諒解,她早猜到他心上有個傷口,那傷很深很深,刻進最深處,雖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他受傷,但她願意等他痊愈。
她相信,或者該說她希望,終會有那麼一天。
「我應該放你走。」他陰郁地說。
「可是我不想走。」她深情地呢喃,主動吻上他的唇,縱容他下巴的點點胡渣,扎疼自己——
第四章
半夢半醒之間,美琪听見一道歌聲。
這歌聲,醇厚如酒,很醉人,鑽進她夢里,留下微醺的味道。她嗅著那味道,忍不住心動,一路追逐,從夢里追到夢外,神魂悠悠醒轉。
是誰在唱歌?
美琪睜開蒙朧的眼,盯著天花板,恍惚地想,然後,她終于听清楚那歌聲是從房門外傳來,還伴隨著吉他的弦韻。
是他!
她猛然翻身坐起,怔怔地透過門板,望向那個正在房外自彈自唱的男人。
他似乎唱得很樂,她幾乎可以看到他臉上正笑著,是那種極燦爛、極陽光的笑,她最迷戀的笑容。
而且這首曲子像是他新作的,是首情歌,前半段很輕快,後半段卻纏綿,又甜又苦,又帶點執著到底的瘋狂。
他唱著,歌聲注滿感情,融進說不出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