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美琪笑望她們,將一碗清粥以及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擺上餐桌。
「哇∼∼看起來真棒!」婉如嗅了嗅,胃口大開。「美琪,你手藝真的不錯!」
「只是幾道家常小菜而已,沒什麼啦。」
「就是家常小菜,才看得出功力啊!對不對?婷婷。」婉如問懷中的小女孩。
小婷婷眨眨眼,隻果臉蛋紅通通的,其實听不太懂她在問什麼,但知道是稱贊媽媽,趕忙用力點頭。
「對啊、對啊!」
「小表!」莊美琪寵愛地伸指彈了女兒額頭一記。「不懂還裝懂,阿姨說什麼你知道嗎?」
「好痛、痛痛痛!」小婷婷兩只小手抱住額頭,刻意做出委屈狀。「壞媽咪,都欺負人家,我不跟你玩了!」
「不跟我玩?那你要跟誰玩?」莊美琪右手鑽進女兒脅下,故意逗她。「癢不癢?癢不癢?你這小家伙,你才是壞女兒呢!」
「啊呵呵呵∼∼」小婷婷癢得直笑。「媽咪不要,媽咪饒了我啦!」
莊美琪听女兒求饒,也笑了,一把抱起她。「好了,別黏著蘇蘇阿姨了,讓阿姨吃早餐。」
「好∼∼」小婷婷好乖巧地回應。
婉如目送母女倆說說笑笑地離開餐廳,胸口不覺泛起一股淡淡的苦澀。
她也曾幻想過,結婚以後,生一、兩個寶寶,幻想跟丈夫、孩子一家和樂,但她的婚姻,原來只是個笑話。
她澀澀地低頭吃早餐,偶爾抬起頭來,看窗外碧海藍天的景色,她想起荊泰誠曾經開車載她到北海岸兜風,那天的天氣也如今日一般晴朗。
一路上,他們幾乎沒什麼交談,她卻覺得很輕松、很平靜……
為什麼現在跟他在一起,她沒辦法再保持平靜了呢?
為什麼見他回家後總是不和她說話,她會那麼惱火呢?
為什麼,他要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呢?
婉如幽幽地嘆息。
「……心情還是不好嗎?」一道清柔的嗓音驀地拂過她耳畔。
她揚眸,迎向莊美琪善解人意的眼神。「婷婷呢?」她挺直背脊,刻意掩飾自己的失神。
「在房間玩洋女圭女圭。」莊美琪微笑,彎腰收拾餐具。
「我來幫你吧!」
婉如主動起身幫忙,莊美琪也不婉拒,民宿的主人與住客有時更像是朋友關系,也許是住宿環境太居家,客人往往很放松,當自己家看。
婉如也是,剛來幾天的陌生感很快便消褪了,尤其莊美琪又是這麼溫柔體貼的一個女主人,很容易令人卸下心防。
兩個女人一邊在廚房內洗碗,一邊聊天。
「美琪,有件事我想問問你,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太冒昧。」婉如遲疑地開口。
「什麼事,你問吧。」莊美琪淡淡地,仿彿料到她要問什麼。
「你……沒結婚嗎?還是已經離婚了?」
「你想知道,婷婷的爸爸在哪里是吧?」
「抱歉,我知道自己不該問那麼多。」婉如有些尷尬。
莊美琪搖搖頭。「沒關系,也沒什麼好瞞的,我的確沒結婚,生下婷婷後,我便決定在這兒開民宿。」
「那婷婷的爸爸呢?」
「我跟他已經分手了。」
「那他不曉得婷婷的存在嗎?」
「他知道。」
「他知道?」這答案令婉如一怔。「他知道還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在這里開民宿?」這男人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最近才曉得的。」莊美琪嫣然一笑。「我們現在是朋友。」
婉如愕然,曾經分手的戀人變成朋友,中間還有一個兩人的生命結晶,這其中一定有故事。
她很好奇。
「我以後再跟你說我的故事,現在,先說你的。」莊美琪洗完最後一個盤子,用抹布擦干,然後望向她。「你離家出走,對吧?」
「你知道?」婉如訝異地揚眉。
「我們做這行的,客人看多了,總是能看出些端倪。你來這兒後,手機從來不曾響起,我想你一直把它關機吧,應該是不想讓人找到你。」
不愧是民宿老板娘,觀察力果然敏銳。
婉如苦笑。「你猜對了。」
「是躲情人嗎?」莊美琪繼續猜。
「是我老公。」婉如深吸口氣,既然被看穿了,她也不想再隱瞞。「應該說,我想讓他變成我前夫。」
「你想離婚?」莊美琪蹙眉。
「嗯。」婉如瞥她一眼,欲言又止。不知怎地,她有股沖動把一切說出來,她覺得莊美琪能了解,而且兩人不熟,完全不知道彼此的背景來歷,反而好像更能吐露煩惱。
莊美琪看出她眸中潛藏的渴望,微笑著捏捏她的手。「你等我,我煮一壺咖啡,我們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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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翻卷,海風吹拂,草地上撐起一把白色傘篷,傘下一張桌幾,幾把椅子,兩個女人對坐談心。
咖啡喝了半壺,一疊手工餅干也只零零落落剩下幾片。
「……所以,你決定跟他離婚?」听罷婉如的婚姻故事,莊美琪端起咖啡杯,若有所思地啜飲。
「嗯。」婉如苦澀地點頭。「我想我們都錯了,我們婚姻的基礎太薄弱,結婚的理由太兒戲,他只是想找個管家,而我……」她頓了頓,長嘆口氣。「連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何一時沖動跟他結婚。」
莊美琪靜靜望她,良久,試探地問︰「也許,是因為你喜歡他?」
婉如一震。
「也許他也喜歡你。」
「怎麼可能?」婉如失聲反駁,不相信。
「我倒覺得很有可能喔。」莊美琪目光閃閃。「你說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態度總是冷冷的,就連追你的時候,都不太說話。」
「他沒有追我。」婉如更正莊美琪的用詞。
「好吧,就算他沒追吧。」莊美琪抿唇一笑。「可是他每個禮拜跟你約會一次是事實。」
「他只是在等我答覆。」
「是啊,為了讓你答應他的求婚。」
「那才不是求婚!」婉如再度更正。「那只是……只是一個‘提議’而已。」求婚該是浪漫的,令人心動的,才不是像在談一場交易。
「好吧,只是‘提議’。」莊美琪再度順從她的聲明。
婉如臉頰一熱,頓時有點窘。
「總之,他在對你求——咳咳,提議的時候,很不像他。」
「不像嗎?」
「嗯,你不覺得他突然變得很多話?」
他變得很多話?婉如一愣。對啊,仔細一想,他那天的確說了不少話,而且有條有理,攻守分明,第一次讓她見識他流利的口才。
「也許,他以為他在上法庭吧?」婉如不情願地咬咬唇。「他該不會把我當成對方的證人在詰問吧?」
「他的確把它當成一場法庭辯論了,不過不是在‘詰問’你,是‘說服’你。」
「說服我?」
「說服你答應嫁給他。」莊美琪淺淺勾唇。「他好像很怕你不同意,所以才使出渾身解數來說服你,因為這場交鋒,他絕不能輸。」
「為什麼?」
「還不懂嗎?」莊美琪笑著嘆息。「因為他很在乎你啊!」
他在乎她?怎麼可能?婉如顰眉,不相信,芳心卻動搖了,在胸口劇烈地跳動著。
「可惜他還是沒能當場說服你,你說要考慮,他只好每個周末上你家找你,雖然他說過他從不浪費時間追求女人,但他還是把時間花在你身上了。」
「—個禮拜才一次而已。」婉如喃喃辯白。這麼一點點時間,算是追求嗎?
「對他那種男人,也許就是了。」
「可是……」
「後來你不是遇見你前男友嗎?他一眼就看出你的心情,馬上扮演一個痴情的追求者給你前男友看,幫你保住面子——難道你不認為他這麼做很貼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