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絕緣體,也總會有通電的一天吧?」關友和意味深長地揉弄下頷。「我等著看。」
程豐俊橫臂,送好友一拐子。「不要因為你自己通了電,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觸電好嗎?」
必友和聞言,微勾唇,但笑不語。
「瞧你,笑得多幸福!」程豐俊打趣好友。「看來你最近跟那位余夢珊小姐肯定是如膠似漆了?」
「我們要結婚了。」簡潔的聲明。
「什麼?」程豐俊驚怔。「這麼快?你們不是才認識幾個月?」
「夠了。」關友和淡淡兩個字。
「我服了你,老兄,真服了你!」程豐俊駭然搖頭,想了想,不禁朗笑。他有什麼好意外的?他這個悶葫蘆好友一向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婚禮什麼時候辦?」
「下個月,我會寄喜帖給你。」
「那就祝福你嘍,來,干杯!」
吧完一瓶啤酒,程豐俊到廚房簡單弄了幾樣下酒小菜,又開了兩瓶黑啤酒,兩個男人繼續喝。
「最近結婚的人好像不少。」關友和忽地說道。
「是啊,除了你,小張跟李子今年也都結婚了。」程豐俊靶嘆。「奇了,大家就這麼想踏入婚姻的墳墓嗎?」
「你不想嗎?」
「我連戀愛都不想了,何況結婚。」
「為什麼不?」關友和注視好友,深深地,像要望人他靈魂深處。「你不會是還想著何春萍吧?」
何春萍!
乍聞前女友的芳名,程豐俊一凜,眼神沉下。「別提她了。」
「不提,是因為不想提,還是不敢提?」關友和咄咄逼人。「你怕自己還牽掛著她嗎?」
「我牽掛她做什麼?」程豐俊嘲諷地撇唇,大口喝酒。「她早結婚移民加拿大了。」
「你是不是不甘心?」
他是不甘心。從小呵護到大的青梅竹馬說嫁人就嫁人,移情別戀的速度比強烈台風還快,將他美好的人生攪得一團亂。
他絕不允許再來一次了,絕不允許有第二個女人破壞他的生活。
「听說她離婚了。」關友和突如其來說道。「而且也已經回台灣了。」
「什麼?」程豐俊震撼。那個背叛他的女人,竟然離婚了!
「你很驚訝嗎?」
他無語,好片刻,才抓回迷蒙的神智。
「她已經不關我的事了。」話一出口,程豐俊驀地愣了愣。奇怪,這句話好像某人的口頭禪?
對了,是倩倩,她總是板著臉,不客氣地撂下這樣的話。
想起隔壁鄰居,程豐俊不覺嗤笑,不曉得她的約會怎麼樣了?是否順利?
「你笑什麼?」關友和訝異。每回提起何春萍,他這個好友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表情,怎麼這回竟然笑得出來?「因為她離婚了,所以你覺得高興嗎?」
「我沒那麼小氣,把別人的不幸當成自己的快樂。」程豐俊搖頭。「我只是想起我的學生。」
「你的學生?」關友和瞪大眼。「你什麼時候當起老師了?」
「不是老師,是顧問。」程豐俊笑容滿面。「或者該說是戀愛教練。」
「戀愛教練?」關友和不明就里。
「我不是跟你提過,我隔壁住了個奇怪的女鄰居嗎?」
「隔壁鄰居?你好像提過。」關友和頓了頓,恍然。「你是說,你現在在當她的戀愛教練?」
「是。」
「為什麼?」
為什麼?程豐俊自嘲地牽唇。這問題他也曾捫心自問,卻找不出明確的答案,或許是因為他自覺對她有些責任吧。
因為她曾傻傻地對他告白,而他冷淡地回絕了她……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人實在很有趣。」
「有趣?」關友和挑眉,沒听過好友這樣形容一個女人,女人對他而言,一向是麻煩的同義詞。「到底怎樣有趣?」他忍不住打探。
「她啊——」
接下來將近一個小時,程豐俊幾乎是滔滔不絕地談著倩倩,談她的一本正經,談她的單純、她的傻氣、她的不擅與異性相處,以及他如何對她進行改造。
必友和不可思議地听著,愈听愈驚奇。「你好像很樂在其中?」
「是啊。」程豐俊坦然承認。改造倩倩,確實是很有意思的挑戰。
「你不覺得她會擾亂你的生活嗎?」關友和試探地問。
「是她的生活被我擾亂吧?」程豐俊呵呵笑。「你不曉得,我強迫她學著撒嬌時,她那表情簡直像啞巴吃黃連,妙極了!」
妙的人是他吧?關友和怔忡地望著好友,從不曾見過他談起哪個女人時如此意興昂揚。
他微笑了。「你一定要介紹我認識她。」
「沒問題!」程豐俊爽快地同意,匆地,他听見某種聲響,眼眸一亮,耳朵豎起。「她好像回來了。」
「你說你那個鄰居嗎?」
「沒錯。」程豐俊才剛點頭,就听見門鈴聲。「來了!」他微妙地勾唇。「我想她是來跟我報告戰況的。」
說著,他起身去開門。
必友和當然不放過這機會,跟在好友身後,非得好好見識他口中的「奇女子」不可。
大門打開,一個女人低垂著頭站著,秀發凌亂、衣衫不整,裙擺像滾過泥,污穢不堪,高跟鞋扭斷一只,皮包的帶子也斷了。
「發生什麼事了?」程豐俊錯愕得聲嗓變調,一旁的關友和也大感意外。
她沉默不語。
「你跌倒了嗎?受傷了嗎?」程豐俊焦急地檢視她全身上下,直到確定她身上並無傷痕,才松一口氣。「倩倩,到底怎麼回事?」
她遲疑地搖頭,仍是一聲不吭。
「倩倩,你說話啊!」
經他一再催促,她總算揚起蒼白的臉蛋,淚光盈盈的眼眸瞅著他,瞅得他心一陣陣抽疼——
「程豐俊,我……又被甩了!」
第五章
「哈哈哈哈——」爆笑聲在室內猖狂響起,幾乎震垮天花板。
倩倩氣惱地眯起眼,瞪著面前笑不停的男人。
回家洗澡換上家居服後,他堅持要听她的遭遇,她坦白說了,他不但一點也不同情,反而還嘲笑她。
「你是說,就因為對方突然想吻你,所以你一路逃出電影院,人家追出來想送你回家,你不肯讓他送,結果在路上被狗追,跌一跤,才弄成剛才那副淒慘的模樣?」
程豐俊一面笑,一面對她激動又冗長的敘述做摘要。
「對,就是這樣。」很好笑嗎?笑死他好了,最好笑到胃抽筋,抽搐不止。倩倩恨恨地在心里想。
他又足足笑了十幾秒,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望著她的眼閃爍異采。「倩倩,倩倩……」親匿地喚她。「你怎麼那麼傻呢?他要親,你就讓他親一下得了,干麼嚇成那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要強暴你呢!」
她沒好氣地瞪他。他說得簡單,要親就讓人家親,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還是說,你從來沒被人家親過?」他忽地靈光一現,猜透了癥結所在。
她咬唇,不願承認,卻也不敢否認。
「真的是初吻?」他驚訝,不可思議地瞪她,仿彿看到什麼稀有動物。
沒錯,快二十八歲還不曾有過初吻的女人,確實可以列為國寶級的保育類動物了。
「你要笑就笑吧,我不在乎。」羞惱到極點,倩倩反而看開了,坐上沙發,拿起毛巾,自顧自地擦拭濕發。
程豐俊注視她倔強的神情,胸口一融。這女人,照理該說是聰明的,可不知怎地,在經營異性關系方面卻有些天然呆,只因為男人想吻她便一路逃出電影院,這激烈的反應恐怕也是空前絕後了。
一個戀愛天然呆。他無聲地嗤笑。真可愛!
他也坐上沙發。「好吧,就算你不讓那男人吻你好了,頂多就是把氣氛搞得很尷尬而已,有嚴重到被甩的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