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見,他似乎更有魅力了,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男人味,很霸氣很自信的。
還是那麼酷,還是那麼……牽動她的心跳──
「好久不見。」她強迫自己打招呼。
他沒有回應,冷冷地看著她,兩秒後,眼眸閃過譏誚。
「擦干淨。」薄薄的俊唇張開,吐出三個字。
秦寶兒一愣。「什麼?」
「鞋子。」
「鞋子?」秦寶兒還是茫然,理智完全地混沌,一團亂,她無助地看著他,無助地迎向他毫無溫度的眼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也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
然後,她懂了。「你是……你要我幫你擦鞋?」
他沒吭聲,嘴角噙著的嘲諷卻證實了她的猜測。
他真的要她替他擦鞋!
秦寶兒倒抽口涼氣,不敢相信。「徐松翰,你──」她心跳狂亂,嗓音顫抖得無法成句。
多少年了?自從那年春天在櫻花樹下一別之後,兩人多久沒見了?如今再度相逢,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要她替他擦鞋?
「妳闖的禍,難道不該收拾?」彷佛看出她腦中的思緒,他冷漠地、不帶感情地揚聲。
只不過是將飲料濺上他的皮鞋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什麼時候成了這樣一個頤指氣使的小氣男人?或者,是故意針對她?
他真的這麼恨她嗎?恨到要這樣當眾羞辱她?
「擦干淨。」他還是這一句話。
秦寶兒別過頭,拳頭握緊。
這種侮辱,她絕不接受,她可是有自尊的。
「妳在做什麼?快擦啊!」田蜜感覺情況不對勁,深怕這個不識相的助理毀了自己的美夢,連忙走過來,推了推秦寶兒。
她一動也不動。
田蜜只好對徐松翰陪笑。「不好意思,是松井先生嗎?」
他漠然點頭。
「哇,沒想到你會說華語呢。你好,我是田蜜。」她極力笑得嫵媚,把對鏡子練習多時的招牌笑容擺出來,伸出玉手。
他卻沒反應,田蜜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當場幣不住。
不會吧?竟然無視她的魅力!她咬牙,目光一轉,將氣出在秦寶兒身上。
都怪這個笨助理得罪了大老板,連累她跟著沒面子。
「寶兒,妳發什麼呆?還不快把松井先生的鞋子擦干淨!」她硬將紙巾塞入助理手里。
秦寶兒還是倔強地不動。
「妳要是不識相一點,別怪我炒了妳。」田蜜附在她耳畔,氣憤地磨牙。「我會跟所有人說妳工作態度散漫不盡責,看以後還有誰敢用妳。」
秦寶兒聞言,驚愕地瞥她一眼。
「快擦!」田蜜強硬地命令,用力推她。
秦寶兒踉蹌一下,跌在徐松翰腳前,她瞪著那濺了幾滴紅茶的皮鞋,上頭,還沾了一片櫻花殘瓣,像一滴浮在黑海里的眼淚。
她看著,眼眸也涌上了類似淚的霧。
沒關系,就當是還欠他的情吧,就當是為當年她說的話表示歉意,就當是為了消弭他對她的恨──
只不過是擦個皮鞋,算得上什麼?她不也常常替田蜜擦鞋嗎?
雖然她從來不曾像這樣半跪在地上,為一個人擦鞋……
她用紙巾,一點一點擦去皮鞋上的茶滴,也一點一點,眨回眼中不爭氣的淚水。
將他的皮鞋擦干淨後,她站起身,努力挺直背脊。「這樣可以了吧?」
語畢,也不等他說話,她轉身,踩著傷痛卻驕傲的步伐,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沒發現,他深沈郁結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傲然的背影。
第二章
為什麼一點勝利的感覺都沒有?
為什麼那樣刻意羞辱她以後,他竟感受不到一絲報復的喜悅?
為什麼?
「為什麼?!」
徐松翰猛然低吼,吼聲在隔音良好的房里回繞,出不去,來回震蕩的聲波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里推涌著。
他握緊拳頭,連搥牆面幾記,一記比一記重,一記比一記更讓指骨生疼,體內那股躁郁卻不曾稍減。
他抿著唇,來到窗邊,手指撐開百葉簾一道細縫,往外看。
庭院里,工作人員正忙碌地張羅著,田蜜坐在一頂遮陽傘下,讓化妝師為她補妝,秦寶兒則在一旁來來去去,一下送飲料,一下接過田蜜甩過來的絲巾,換一條給她。
徐松翰陰沈著眼,看秦寶兒忙碌。
這就是她現在的生活?替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五女明星跑腿兼打雜?她以前那些雄心壯志呢?不是說要成為亞洲最出色的女演員嗎?結果呢?
她到底在搞什麼?
話說回來,這又干他什麼事?
她得意也好,失意更好,反正她跟他,早就是陌路人。徐松翰冷然地想。
不過想歸想,眼光還是定在樓下,調不開。
試演開始,田蜜和前田聖也對第一場戲,所有人都注視著男女主角,包括秦寶兒。
她也停下手邊的工作,望向兩人,視線凝住,似是看得專心,那側過來的秀顏,似乎流露出一絲羨慕。
是羨慕嗎?徐松翰冷哼,不想去分析,拉回窺視的目光,轉過身。
他隨手拿起秘書擱在書桌上要他過目的文件,翻了翻,快讀過幾頁,卻是無法專心。
他煩躁地甩開文件,倚牆,閉上眼。
他料得沒錯,雖然她這兩年跑去當什麼鬼明星助理,其實心里還是渴望演戲的……
有人敲門。
他深吸口氣,換上漠然的表情。「請進。」
進來的是他的秘書,小泉優子。
「社長。」她端來一杯咖啡,莊重地以日語喚他。「方才令尊打電話來,說有些事要跟您討論,晚一點請您回他電話。」
徐松翰接過咖啡,啜了一口。「知道了。」
「還有,台灣這邊有些制作人跟導演希望能與您見面,另外還有一些媒體希望安排訪問。」
「給我那些人的名單,收集一下他們的背景資料,不夠格的人我不見。」徐松翰冷冷地下令。「至于媒體,一律拒絕。」
「是。」小泉優子點頭。
「還有事嗎?」
「是。」小泉優子應道,卻遲遲不繼續。
徐松翰挑眉,很少見到他這個果決的秘書有這樣遲疑的時候。他等著,不去催她。
「剛剛田小姐問我,社長晚上是否住在這里。」她總算開口了,明眸直視徐松翰。
田蜜?徐松翰微扯唇,想起方才午宴上,那個嬌滴滴的女明星如何巴著自己猛獻殷勤。
傻子都看得出她對他這條大魚很有興趣。通常對這種女人他是絕對不假辭色的,可是對田蜜,他卻是特別忍耐,或許優子也看出來了,所以才會猶豫。
徐松翰冷冷一笑。「妳怎麼回答她的?」
「我說我不清楚。」
好答案。保留了模糊的空間。徐松翰在心里贊許秘書的伶俐,想了想。「妳跟她說,明天我請她吃晚餐。」
小泉優子揚眉,似乎有點訝異。「在這里嗎?」
「沒錯,就在這里。」徐松翰淡淡地頷首。「只請她一個。」他補充,深眸掠過一道異光。
「……是。」
秘書退下後,徐松翰再度來到窗前,撐開百葉簾一道縫。
俊眸梭巡,找不著那道縴瘦的倩影,他蹙眉,片刻,忽地醒悟自己在做什麼,低咒一聲。
他拾起桌上一個煙盒,取出一根煙,點燃,深思地吞雲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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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早餐好了喔!」一道清脆的嗓子揚聲喚。
「好,我馬上就好。」寶兒振作起精神回應,看著鏡中的自己,表情無法像聲音一樣輕快。
鏡中蒼白的容顏,明顯是一張睡眠不足的臉孔,淡黑的眼皮暗示了她昨夜的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