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宋日飛俊唇揚起。
「我決定追夜雪!」袁星朗一字一句,很認真、很嚴肅地宣稱。「所以你最好識相點,別跟我搶!」
狠話撂下,袁星朗挺直背脊,很跩地走人。
宋日飛望著他背影,抿著嘴偷笑,數秒後,一個嬌小的身影從沙發後現身,走到他面前,小臉仰起,朝他很得意地嬌笑。
「哪,我說的沒錯吧?他總算開竅了。」
宋日飛聞言,仰頭大笑,大手揉揉她一頭俏麗的垣發。「這都要多謝妳這丫頭了,璇璇。」
溫璇和他,是在一次采訪中認識的,當時她才剛進『女性私密』工作,而他是她接到的第一個采訪任務。
沒想到兩人一見如故,從此攀上交情,這次為了撮合星朗跟夜雪,她更是毫不唆,一口就答應下海配合演出。
可憐的星朗,還不曉得這女孩一開始接近他就是不懷好意呢!呵呵呵∼∼
「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順利求回美人心呢?」溫璇很好奇。
「這就不曉得了。」宋日飛眼神閃閃。「我看啊,星朗八成得吃點苦頭吧。」而他很期待見好友吃癟呢!
宋日飛猜得沒錯,一小時後袁星朗便吃到了第一頓苦頭。
他守在夜雪的住處大門外,好不容易等回她晚歸的妹妹,對方卻只是冷冷一瞪眼。
「我姊姊不在這里!」
「那她去哪兒了?」
「不知道!」夏曉露漠然甩頭。
她一定曉得,只是不肯告訴他。袁星朗苦笑。「我是來跟妳姊姊道歉的,能不能讓我見她一面?」
「不能!」她干脆地拒絕。
「那幫我聯絡她可以嗎?」
「不可以!」
「曉露……」
「我跟你沒關系!別叫得那麼親密!」外表看來溫順的女孩,發起威來竟頗剽悍。
袁星朗暗暗叫苦,知道自己今晚想從這女孩口中探出夜雪下落,可有得磨了。
第十章
巴里島。金巴蘭海灘。
日落時分,艷紅的余暉染紅了遼闊的海面,順著丘陵往下走,直直逼過來的暮色,有一種壓倒性的氣勢。
很壯闊很美麗的日落。
可是身處在如此美景中的夜雪,卻絲毫無心欣賞,她只是自顧自低著頭,慢慢走著。
敝不得人家說失戀的時候,千萬別一個人獨自旅行,只會自討苦吃,心情不會更好。
瞧瞧四周往來的旅人,哪一個不是雙雙對對,倚偎在戀人懷里?尤其是她住的金巴蘭海灘區,是西方游客的最愛,熱戀中的年輕情人親密擁吻,退休來度假的年老伴侶也不甘示弱,手牽手摟摟抱抱。
周遭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更顯得夜雪一個單身女子的孤單與寂寞。
當然,不是沒有艷遇的,偶爾到海邊的餐廳用餐,落單的她因為神情哀傷,總能惹來一些男人的驚艷與追逐,但可怕的是,不論對方高矮胖瘦,個性親切與否,她全不在意,完全引不起她的興趣。
她想的、念的,只有那個遠在台灣的男人,只有那個刺傷了她的心,而她立誓要忘記的男人。
她要忘了他,不再思念他。
他現在一定過得逍遙自在吧?沒有她在一旁碎碎念,沒有她自以為是地給他壓力,他一定很開心吧?
說不定天天跟溫璇約會呢,說不定約會完後還會送人家回家,順便上了人家的床。
說不定他根本……一點也不想她。
不像她,明明逃來巴里島了,卻還是時時刻刻驅散不開他的身影,他說不定……早把她忘得干干淨淨了!
思及此,夜雪胸口揪緊,一點一點地冒著酸味。
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哀怨。
不許自憐,不許委屈,她是來忘了他的,不是來這里嚎啕大哭的,她不許自己流露軟弱的一面。
要堅強,不學會堅強不行,因為從現在開始,她要適應沒有他的日子,回到台灣後,她要展開新生活。
那等著她的未來里,不會再有她曾經預約的愛情了,這場說不出口的單戀終究成為一場空。
她要面對沒有他的未來,從今以後,不再做那個跟在他身邊團團轉的傻秘書了。他們不是伙伴,連朋友也當不成,他們什麼也不是。
什麼都不是--
來到沙灘上,夜雪木然坐下,抱著膝頭,痴痴地注視著眼前壯麗到近乎淒美的日落。
她看著,時光在安靜中流逝,天色愈來愈沈,光線一分一分黯淡。
自從來到這海島,她每一天都會在傍晚時來到海灘,看著天空慢慢地、無助地失去最淒艷嫵媚的顏色。每當這時候,她的心,好似也跟著失去了什麼,空空蕩蕩。
每看一次日落,她的心,就被掏空一次。
等到她的心什麼也沒剩下的那一天,也許,就是她可以回台灣的時候了。
到那一天,她不會再傷心,也不會難過--
夜雪垂下頭,臉頰側靠在膝蓋上,雖然即將入夜,島上氣溫仍是十分溫暖,可她卻覺得身上微微發涼。
海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忽地,一個遠遠地、朝她走來的身影映人她眼底。那是個男人,一個身材很修長的男人,穿著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手上捧著一束好大的花,完全遮去了他的臉。
好聳!她在心里惡毒地想,要送女朋友花不會私下再送嗎?非得要跑到這人來人往的海灘上引人注目?分明就是想向人炫耀嘛!
是啦是啦,知道你們倆感情好,又怎樣?能不能閃一邊去上演那惡心巴拉的戲碼?別在她面前刺眼!
只可惜那男人似乎很不識相,依然向這邊走來,愈來愈近。
煩死了!她無奈地撇撇嘴,正想認命地站起身,另尋僻靜的角落,那一大束花忽然歪一邊,露出男人英俊好看的臉孔。
她愣住,睜大眼,一動也不動地瞪著那男人,而他也停下腳步,傻傻地回望她。
是幻覺嗎?為什麼她覺得這男人……長得很像袁星朗?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在這里出現,他應該在台北,不是嗎?那里有他最愛的工作跟女朋友呢,他來這里干麼?
她一定是認錯了!
可是他跟星朗……真的長得好像,捧著花局促地站在原地的模樣好令她心悸,他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上前也不是、掉頭更不敢,像個傻瓜似的僵著。
有好一會兒時間,兩人只是僵持著,視線在空中膠著。
然後,一股酸意刺痛夜雪的眼,她眨了眨,淚水完全關不住,一顆一顆地逃竄。
她哭了,哀哀地哭出聲,哽咽地喘不過氣。自從高中畢業典禮那天,她跟死黨不得已相隔台灣南北兩地,她再沒這麼放縱地哭過。
就算這陣子,她整個人像墜入了深淵,未來一片茫茫,她也不曾哭出聲。
可是現在,當她看到害得她陷入如此悲慘境地的男人乍然出現在她面前,還捧著她最喜歡的太陽花,她驀地再也壓不下心頭的委屈。
她哭得很大聲,像個孩子似的完全不顧形象。
袁星朗嚇得面無血色,趕忙奔上前來。「妳、妳、妳果然在哭!妳……天哪,妳、妳真的哭了!」
他急得口吃,蹲下來,花先放在一邊,大手慌亂地拍她背脊。
「對、對不起,夜雪,是我不好,是……都是我的錯,妳別哭了哦?」
「你……走開!」她哭著喊,甩開他的手。「你來這里干麼?走開啦!」
「我是來道歉的,夜雪。」
「道什麼歉?你不是說我背叛了你嗎?不是說我讓你很煩嗎?既然這樣,你還來找我干什麼?」
「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我錯了。」袁星朗七手八腳地拿衣袖當手帕給她擦淚,一面黯然致歉。「林老板來找過我了,那天妳請假,是為了幫他想辦法讓他的店起死回生,晚上也不是跟HeadHunter在一起,而是跟小王商量怎麼做好。妳沒有背叛我,其實妳早就拒絕了HeadHunter的邀請,是我誤會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