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樣的情況,夜雪不免有怨。她還年輕,青春爛漫,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下班後是逛街看電影,跟情人甜蜜約會,只有她還得留在公司,伺候這個陰陽怪氣的少爺。
怨歸怨,對這奇怪的男人她也有點佩服,就算他有一百個缺點,至少他面對工作的態度是很認真,要求盡善盡美,絕不妥協。
因為派系斗爭被流放到這邊陲部門來,他不但不灰心喪志,也不逃避,堅持要留在公司里做出一番成績,這種決心倒也令她敬重。
只不過身為秘書,她敬佩這樣努力工作的上司,那個身為他女友的女人,就對這麼個工作狂男友很感冒了。
那年,除了與他幾次驚天動地的爭吵外,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女朋友有一天鬧上公司來。
那天,是情人節--
「袁經理,你確定你還不下班嗎?」
晚上八點,他還黏在他的寶貝電腦前,寸步不舍得移動。
「你該不會忘了你今晚有約會吧?」
她收拾好皮包,本來打算不顧一切走人,想想臨走前還是盡一下秘書義務提醒他好了。
「袁經理!」
直到她不耐煩地拉高聲調,他才恍然回神,濃眉一皺。
「妳說什麼?」
「我說,你今天晚上有約會。」
「什麼?」
「你忘了嗎?你女朋友五點多還打過電話來,特地提醒你。」
「什麼?」他還是一副很茫然的表情。
她懷疑他到底有沒听進去。「袁經理!麻煩你腦筋暫停運作好嗎?請不要再想著那些程式碼了。」
他眨眨眼,看得出正費勁將程式碼趕出腦海,半晌,他終于真正定神。
「妳說有人打電話給我?」
「嗯。」
「誰?」
誰?!他居然還問她?夜雪瞪大眼。「你女朋友!今天是情人節,你答應陪她一起吃飯的。」
「筱婷?」他猛地一震,總算想起來了,「現在幾點?」
「八點多了。」
「我跟她約……」
「七點半,晶華酒店義大利餐廳。」嘖!連約會時間地點都要她幫他記。夜雪撇撇嘴。「想起來了嗎?」
「嗯,我知道了。」他點頭。
「那我先下班了喔。」
「妳走吧。」他揮揮手,繼續敲打鍵盤。
她愕然瞪他。不會吧?看來他絲毫沒有走人的意思啊!情人節他膽敢放女朋友鴿子?
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不過管他的,反正不關她的事。她聳聳肩,剛要走人,門口忽然傳來一陣乒乓巨響,然後,一個發絲凌亂、全身濕透、高跟鞋還沾滿了泥,看來狼狽不堪的女子猛然沖進來。
「袁星朗!」她一進門,便發指地對著窩在電腦前的男人大吼大叫。「你果然還在辦公室!」
「筱婷?」他驚訝地起身。「妳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哈!你還好意思問我!」筱婷快發瘋。「你倒說說看,這麼晚了你還在這里干麼?」
「不好意思,我知道我遲到了。妳再等一會兒,我馬上收拾好--」
「你說什麼?你還打算讓我等?!」歇斯底里地控訴。
「再兩分鐘就好了。」袁星朗再遲鈍,也看得出女友瀕臨崩潰,連忙出聲安撫。
回應他的,是一只沾泥的高跟鞋。
他一驚,上半身一側,靈敏地閃過。
又一只高跟鞋飛來。
他一個旋步,動作敏捷。
接下來是皮包、筆筒、茶杯--筱婷將觸手可及、能拿來砸人的東西部抓起來砸向他了,可惜每一樣都讓他輕松閃過。
夜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家伙不是每天窩在電腦前,動都不動的嗎?沒想到肌肉不但沒有萎縮,運動神經還這麼靈活?
「你躲什麼躲?給我凍住!」筱婷潑婦般地尖喊。「給我凍住听到沒?!臭男人!你給我去死吧∼∼」
好厲害。夜雪櫻唇張成O字形。原來女人一旦發起飄來,可以如此完全不顧形象。
終于,筱婷受不了了,不再砸東西,直接來到袁星朗面前,藕臂抬起,直接掃去一巴掌。
這回袁星朗反而不躲了,站在原地任女友泄憤,長長的指甲在俊頰上留下五道刮痕。
看著自己的杰作,筱婷瞇起眼,很滿意。
「我們分手!袁星朗,你听到沒?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的男朋友了!你被掃地出門了!懂了嗎?你這麼愛你的電腦,就抱著它終老一生吧!哼哼!」
語畢,她撿起高跟鞋,穿上。
「要不要我送妳回家?」袁星朗還很沒神經地問。
「你去死吧∼∼」惡毒的詛咒是筱婷的回答。
發泄過後,筱婷趾高氣昂地離開辦公室。
袁星朗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雪同情地望向他。雖說會在情人節當晚被甩也是他自己的錯,不過為了工作丟了女友也挺可憐的。
看他一動也不動,她嘆口氣。「你還呆站在這里干麼?」
「嗄?」
「女朋友生氣跑了,你好歹也去追她一下吧。」
「喔。」還是不動。
「快去啊!」她催促。
袁星朗這才舉步。
「好吧,那妳先幫我顧一下電腦,我馬上回來。」臨走前最擔心的還是他的電腦,跟里頭的寶貴資料。
「快去吧!」夜雪無奈目送他。雖然一個人留在這辦公室令她覺得很淒涼,不過既然今晚她沒約會,就當做善事幫幫他忙好了。
她餓著肚子,一邊上網打發時間一邊等他,一小時後,他提著一盒披薩回來。
「怎樣?搞定了嗎?」她問。
他點頭。
「你女朋友原諒你了?」
「沒。」他搖頭,將披薩放到她桌上。「妳也還沒吃晚餐吧?要不要吃?」
當然要。她不客氣地拿起一片。「當然沒那麼容易原諒你嘍。每次約會都遲到,不然就放人家鴿子。我說啊,你也要改改這種壞習慣,不然遲早人家要跟你分手。」
他抬眸,奇特地掃她一眼。「已經分手了啊。」
「嗄?」咬了一半的披薩卡在喉嚨,她咳了咳,吞下去。「你剛不是去挽回她嗎?這麼快就放棄了啊?」
「誰說我去挽回她的?」他自在地吃披薩。「我只是送她回家,順便買晚餐。」
「送她回家?」
「我知道她不讓我送,所以開車跟在她後面。」他淡淡解釋。「她一到家我就回來了。」
「所以你只是確定她平安到家而已?」她睜大眼。雖說這種行徑總算有點紳士風度啦,不過--「你就這麼讓她跟你分手了?」
「不然要怎樣?」他聳聳肩。「她繼續跟我交往只會氣瘋。」
他倒滿有自知之明的嘛。「就這樣?你不會覺得可惜?一點都不心痛?」她試探性地問他。
「習慣了。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被女人甩了。」他拍拍手,拍去披薩的碎屑,又坐回他的電腦前。
她驚愕地瞪他。「第三次被甩?」
「嗯哼。」
好慘!她拚命咬住唇,忍住想狂笑的沖動,唇角因而微微抽搐。
他白她一眼。「妳可以笑出來沒關系。」
「不是,我……呃,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她忍笑忍得嗓音發抖。「我是說,你真的每次都被甩?」
「是又怎樣?」他沒好氣。
活該!「呃,請允許我致上無限的同情。」
「妳不必假惺惺。」他冷哼一聲。「反正我也樂得輕松。跟女人交往真的很麻煩,我明明不想要,她們偏要黏上來,然後又嫌我沒空陪她們……嘖!孔老夫子果然沒說錯,唯女子與小人難纏也。」
炳,說得他有多受歡迎似的!夜雪頗不是滋味地瞪著他。
男人真好,就算忙著工作沒空交女朋友,憑著一張帥臉還是能吸引女人投懷送抱。不像她,青春都葬送在公司里,根本沒時間出門招蜂引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