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驚天動地的怒吼差點掀了天花板。
她呵呵笑,拉著黎翼恩匆匆逃開,一口氣奔回臥房,然後身子一仰,笑倒在柔軟的床上。
她躺在床上,喘著氣笑著,望著床頂的眼亮晶晶,臉頰粉紅粉紅的,像即將成熟的蜜桃,水女敕女敕。
看著那可愛到不行的笑容,黎翼恩幾乎有股沖動,想一口咬下她粉女敕的臉頰。
糟糕!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居然想輕薄自己的妹妹?
他急忙別過頭,咬牙壓抑體內莫名的渴望。
莎莎笑了好一會兒,總算盡興了,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為自己惹的禍向黎翼恩正式道歉。
她爬起身,跪坐在床上,小手文雅地放在雙膝上。「對不起,大哥,害你挨罵了。」深深一鞠躬。
見她如此慎重地道歉,黎翼恩不覺好笑,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莎莎誤會了他的無奈,以為他真的生氣了,驚慌地揚起容顏。「你別怪我,我真的不曉得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只是好心想撮合爸爸跟琇姨--」
「謝謝你。」他溫聲地打斷她。
「嗄?」她一愣。
他在床沿坐下,微笑地注視她。「其實爸爸跟琇姨之間的曖昧,我們都早就看出來了,卻一直沒人采取行動,只有你。」
看出他並未生氣,她松了一口氣,恢復了玩笑的心情。「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敢去捋爸爸虎須嗎?」
他卻沒有回應她的玩笑,很認真地看著她。「只有你,會熱心地想為他們做些什麼,還說做就做。」
「啊,其實也沒什麼啦!」莎莎被他贊得有些不好意思,模了模鼻子。「大概我這人天生比較雞婆吧。」
黎翼恩微笑,抬起手,溫柔地替她理了理凌亂的發綹。「其實你很希望爸爸得到幸福,對吧?莎莎。」
「嗯。」莎莎坦然承認。「你也說了,爸爸是白手起家,幾十年來總是好辛苦地工作,沒享過一天福,媽媽的去世對他來說更是一大打擊。他現在年紀大了,也該是享福的時候了,何況琇姨又一直對他這麼好,他們早該在一起了。」
「是啊。」他完全同意。
「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得到幸福。」她抬起眸,熱情地說道︰「爸爸、女乃女乃、二哥、還有……你。」
特別是你。莎莎在心底默默補充。她最希望他得到幸福。
黎翼恩靜靜地望著她,許久、許久,才輕輕地開口︰「我已經很幸福了--能找回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莎莎胸口一融,像遇到高溫的巧克力,一下子化成一團甜蜜。她斂下眸,徒勞地想掩飾不停發燙發紅的臉。
怎麼辦?她好開心喔!太開心太開心了,全身輕飄飄的,像要飛起來。
「哥,你實在……」不依地嘆息。「太會說話了啦!你讓人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了。」
這半撒嬌半懊惱的抗議听得黎翼恩直笑,胸口同樣暖融融的。「你怎麼會長得這麼樂觀活潑呢?莎莎,為什麼好像全世界的陽光都照在你身上似的?」他感嘆。
照理說,她從小被拋棄在育幼院門口,過著無父無母又清貧困窘的生活,應該多多少少對這世間有些怨懟啊!為什麼她好像一絲埋怨都沒有,總是一副快快樂樂的模樣?
她令他,忍不住心折。
「……其實我也曾經很不快樂過。」莎莎忽然說道。
他一怔。「真的?」
「嗯,大概念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我喜歡上班上一個男同學,可是他喜歡的,卻是另一個女同學。她很聰明,家里又很有錢,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來上學。」說到這兒,莎莎自嘲地苦笑。「我很嫉妒她。」
黎翼恩怔忡地看她,難以想象這陽光般燦爛的女孩也有嫉妒別人的時候。
「那時候的我,第一次恨起自己的身世。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要我?為什麼我會被丟在孤兒院?為什麼有人可以每天穿漂亮的衣服,我卻都穿大哥哥大姊姊不要的舊衣服?」莎莎恍惚地回憶。「那時候的我,經常這麼想。」
黎翼恩胃一擰,額頭泛冷汗。「對不起,莎莎。」他啞聲道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
「別說了,哥,我沒怪你。」見他又要開始自責,莎莎連忙抓住他的手。「其實說真的,我在育幼院物質生活是匱乏了點,卻從來不缺少愛。院長、老師,還有哥哥姊姊每一個人都很疼我,大家都很照顧我。」
「可是你原本也可以過好日子的!雖然我們家剛開始經濟情況也不好,至少不至于要你去穿別人不要的舊衣服。」
「有舊衣服穿,總比沒衣服穿好吧?」莎莎微笑地安慰他。「何況後來我發現,只要能健康地活著,其實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健康地……活著?」他怔望她。
「嗯。」她點頭,握著他的手,一面扳著他指頭玩,一面娓娓訴說從不曾跟人分享的心事。「在育幼院住的時候,有一個大我四歲的姊姊,她跟我住同一間房,我們倆的感情一直特別好,她把我當親妹妹,我也拿她當親姊姊。我一直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可是就在我讀小學五年級那年,她染上了絕癥。」
絕癥?黎翼恩一震。
莎莎垂下眼,神情變得黯淡。「你也知道,育幼院日常經費來源都是靠社會上善心人士的贊助,院里實在沒有多余的錢讓她治病,那時候也沒什麼全民健保,院長跟老師們雖然想盡辦法籌錢要讓她去住院,卻還是沒法子。」她停止玩他手指的動作,嗓音開始發顫。「姊姊她……雖然病得整個人只剩把骨頭了,卻還是整天笑嘻嘻的,她怕我……難過,還經常反過來、安慰我……」
她忽地哽咽,再也說不下去,沈默了好片刻,才揚起淚光晶瑩的眼,勇敢地對他微笑。
「其實只要活著,就是一件很好的事了。對嗎?」
他的心,重重一扯。
她為什麼如此堅強呢?她堅強得令他好心疼。
「莎莎。」他忍不住展臂擁住她,將她嬌小的身軀整個護在懷里。
她先是僵著,後來漸漸放松,再一會兒,便低低地、細細地抽泣。
「姊姊她……很喜歡看漫畫,她幫人家跑腿,替人家做事,換了很多別人不要的舊漫畫,每一本,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
「你那些壓箱的漫畫,就是她的嗎?」他啞聲問。
「嗯,有一些是她的,不過大部分是我後來自己收集的。」她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被姊姊影響了吧?我也愛上了漫畫,希望自己能成為漫畫家。」
「你一定會成功的。」他鼓勵她,輕輕地撫模她的頭發。
她點點頭,退開他懷里,揉了揉含淚的眼,自嘲地笑道︰「我真丟臉,居然哭得唏哩嘩啦的。」
「沒關系,在我面前,你可以盡量哭。」他溫柔地應許。「我不會笑你的。」
她眨眨眼,傻傻地看他。
「你高興,我就陪你笑,你不開心,就到我懷里來哭,沒關系的,以後一切都有我來替你頂。」
「哥!」莎莎一驚,感受到他對她的備極疼寵,眼眸一酸,淚水又不爭氣地彌漫了。「你干麼這麼疼我啦?你對我太好了啦,人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輕嚷,粉拳抗議似的捶打著那堅硬又溫暖的胸膛。
「傻妹妹,難道你希望我對你不好嗎?」他似在逗她。
「討厭啦!扮,你好討厭喔!」
扮--
听著那一聲聲愛嬌又甜蜜的叫喚,黎翼恩心弦連續扯斷幾根。
撒嬌或生氣的時候,莎莎總會這麼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