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ison,你先在這里等我。」Allision是啟航的助理,林應姿一邊說著一邊把懷中的文件向Allision懷里推去。她跟著心愛進了大廈,幾乎是有些慌張,顧不得什麼形象。她在大廳的圓柱後面,看到等著電梯的心愛。長長的直發一直垂到腰際,眼楮很大,一張女圭女圭臉,嘴唇有些上揚,像是永遠嘟著。
是她。
心愛站在電梯前,看著紅色的箭頭從十八樓一路向下。電梯門「叮」地打開了,心愛正準備進電梯,看到保安向自己走來,但是他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應該不是叫她吧。
「等等。」
「就是你,小姐,你先不要走。」
心愛茫然不知何事。
「你是哪里來的,哪個部門,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大樓呢?」
他問得太多,心愛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拿手提袋里的便簽紙。保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是這里的員工嗎?」他問,氣勢洶洶的。
心愛搖了搖頭。
「怎麼不說話啊,是不是有什麼不軌行為?先到外面再說。」保安拉著心愛向外走。
心愛甩開他的手,比了一個手語。
保安愣了一下,月兌口說︰「你是個啞巴啊。」之前的囂張氣焰有了些平緩,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竟然是個啞巴,任誰看了都多了幾分同情。
啞巴?雖然這是心愛必須接受的事實,可是心里無可避免的有些受傷。啞巴,這個詞,此刻像烙鐵一樣,烙在心愛的心里。她想為自己辯護,可是她說不出話來。
「小姐,我們這里不是慈善單位,你到這里來做什麼呢?要捐錢嗎,到別處去吧。」
已經有一部分人在圍觀這兩位當事者了,有人對保安的無理取鬧有意見,厭惡地看來,又輕蔑地走開,只是都不開金口。
心愛想把那份合同狠狠地甩在保安的臉上,他推著她走,心愛反而平靜下來,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心愛甩開他的手。
「什麼事?!」
聲音在大廳里響了起來,人群讓出一條道來。走進來兩個人,保安一眼認出了那個打頭的人,是總裁的人。
啟航跟在他的身後,手里拿著電話,是崔總監打來的。
「執行長,你的合同忘在設計中心了,剛才棠小姐打電話來,已經叫李心愛小姐送了過來。」
「知道了。」啟航嘴上說得輕快,合同居然丟在設計中心?!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在他身上,他想著可能是受昨天宿醉的影響,他揉了揉頭。
啟航剛想掛電話,崔總監忙說︰「執行長,那個——你見過李小姐了嗎?你已經拿到合同了?」電話的那邊似乎非常的不安。
「沒有。」啟航說。
「執行長,你還是去找找李小姐吧。她可能有些不方便,可能是設計中心實在是太忙了,要不然棠小姐也不會讓李小姐給你送合同。她是個不一樣的女孩子。」
「哪里不一樣?」她一不一樣,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李小姐不能說話。」
啟航正看著心愛,那雙大大的眼楮對他眨著,像小鹿一樣純然的眼神,似乎透著無辜。他剛才在設計中心見過她,覺得有些面熟,對了,那天晚上,她的圍巾被風吹落在他的車上。他想了起來。
在老總沒有問出「怎麼回事」之前,那位保安先發制人地指著心愛說︰「副總,這位小姐不是公司的員工,卻強行要進公司。」
心愛直走到啟航的面前,她看了他一眼,狠狠地將合同摔在他的手上。明明是那樣有氣勢的動作,啟航卻在她的眼楮里瞧出一閃而過的柔軟信息——下次可不要忘了。
啟航對保安說︰「我想你弄錯了,這位小姐是給我送文件過來的。」
保安有些尷尬,心愛聳了聳肩,轉身離去。林應姿從大廳的另一邊走了過來。兩個人都看到了對方,心愛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她們見過,一年前在醫院的走廊上。她非常確定。
應姿回頭想叫住她,啟航說︰「應姿,董事長來了嗎?應姿?應姿?」
「哦,來了——在樓上——」
心愛以為經過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她和啟航之間或許會發生點什麼,雖然她並不奢望是那些旖旎的情節,只是他們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未免讓人失望。他甚至不記得她到過他家。可是生活並不會因此而停滯不前。只是第二天的下午,設計中心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應姿找到了心愛,她們約在旁邊的那家茶餐廳。
她打量著自己,心愛覺得她的眼神太過明顯,讓人有些透不過氣,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樣。
良久,她才開口,開門見山地說︰「李小姐,我們以前見過面對吧?」
心愛點了點頭。
應姿有些微停頓,在心里揣摩著合適的詞,「你怎麼找到啟航的?」
心愛想,顏歆找到章啟航花了一些時間,可是心愛覺得沒有必要對林應姿說,她們什麼關系也沒有。
「你的嗓子還沒有好嗎?」應姿問她。
心愛不自覺地隔著厚重的圍巾模了一下喉嚨,她無聲地笑了。
「沒有關系,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你,那——啟航知道這件事了嗎?」
心愛搖了搖頭。
「你要不要單獨和他見面?」應姿問她。
心愛頭搖得更厲害了。心愛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筆和紙,她寫著,「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對。」應姿淡淡地笑了,眼角突然閃出了淚花。啟舟已經死了,她最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還有什麼比這一句更讓人覺得淒涼。
她一向好強,不想在別人面前掉淚,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心愛說︰「我還有事,先走了。李小姐,你要保重呢。」
心愛也跟著站了起來。
應姿說︰「我一直都很想謝謝你。」雖然結果並不是她預期的,那時卻給了她無限的希望。
應姿走了以後,心愛重新坐了下來,端端正正地坐下來,仿佛這樣坐得再久也不會累似的。
她想起那間白色的病房,哥哥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他說心愛你要快樂地活下去。她顫抖的手為他簽了器官移植的手續。她知道這個醫院的另一個房間里面,有一個人需要它。心愛覺得視線模糊了起來,等她忍住眼淚,再抬頭時,看到之前林應姿坐的位置上,坐著另一個人。一身灰色的西裝。
是何蘇。
他怎麼在這里?
「你沒上班?」他問她。
明明看到她淚眼婆娑,卻像沒事一樣地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他還真是個奇怪的人,要不然,怎麼會腦子壞掉了,一天到晚來追她這個不能說話的人。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像寶貝一般。
每個人做每一件事,大都是有原因的,何蘇的原因,心愛明白,只是從不說出口。他不說,她當自己不知情。她認識何蘇是在一年以前,那場車禍之後不久。他出現在她的面前,他送花,他追求她,跌破眼鏡的事情呢,他居然還會手語。
紫欣說︰「他要追求心愛,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得到。他的條件如此優越,該不是公子什麼的吧。」
何蘇是獨子,難免有些公子哥的脾氣。他什麼都有,什麼也不缺。倘若非要缺點什麼,何母認為是缺一個管得住他的人。大家都疑惑不解,他到底喜歡上心愛什麼呢?
心愛想,可能是她安靜吧,她當然不能像他以前那些女友,在他耳邊嘰嘰喳喳,限制他做些什麼事情。心愛有時候想,何蘇並不是真的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