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姑娘真是好手藝。」伏龍在一旁評頭論足。「藏青色加上白色繡線滾邊,好別致大方的衣服。」
「沒、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春日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很普通的,只怕還入不了你們的眼呢。」
見伏威沒有接過手的意思,他心又癢了,伸手接過春日遞過來的衣服,「沒這回事兒,春日姑娘,我見大哥似乎沒有收下的意思,那這衣裳便轉送我吧,反正我與大哥身材差不多,我可是對這衣裳喜歡得緊呢。」
「呃……」春日正要說好的時候,就見伏威突然伸手,一把將伏龍手上的衣服給搶了過來。
「誰要你自作主張的?」伏威瞪著伏龍,「你哪只耳朵听見我說不要了?」
「人之常情啊!」伏龍仍是無所謂地笑著,「遲遲不伸手,自然是不要了。」
「羅嗦!」伏威又瞪了他一眼後,視線便轉回春日身上。
春日以為他想跟她道謝,她心里已經準備好「不用客氣」這詞兒要回答他時︰
「下回我看見你時,」伏威盯著她,「你說話要再結巴或語無倫次的話,小心我先海扁你一頓!」
「嘎?!」春日當場愣住。他、他不是要向她道謝的嗎?
「哈哈——」一旁的伏龍嘻笑出聲。
「笑什麼?!」伏威掉頭就走,「走人了,」
待伏威走到外頭後,伏龍這才低聲說道︰「我大哥他只是不好意思向你道別罷了。後會有期了,春日姑娘。」
說完他也跟著走出去了。
「啊?喔。」春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愣頭愣惱地點著頭。
待她想到要看著他們離開而追出去時,他們早就不見蹤影了。
春日看著茫茫夜色,「走了嗎?也好……」
想起伏威方才的行徑,又忍不住碎碎念了起來︰「什麼嘛!哪有人連道謝都沒有,還罵人家的?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道謝不好意思,罵人家就好意思呀?算了!還是回去繼續睡吧!啊,對喔!我總算可以睡床鋪了!」
她自言自語地走進房,然後關上房門。
伏威離開後,真是輕松多了!
她不必活兒做到一半,就得緊張兮兮地急著去張羅他的三餐;凡是有關他的事兒,都得偷偷模模不能被發現;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到房里休息了,還得替他擦澡換藥;就算可以休息睡覺了,還是只能睡在兩張長凳上。
現在,房間里就她一個人,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回房後時間全是自己的,再也不用忙東忙西的了!
偏偏很奇怪的是——雖然空閑下來了,她卻開始覺得無聊了,而且還有那麼點空虛、意興闌珊、加上提不起勁兒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兒呀?
難不成她喜歡被壓榨、被虐待嗎?不、不,那怎麼可能!才沒那回事呢!
想著想著,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又放下繡針,發起呆來了。
「唉……沒勁兒做事,今晚還是早點兒歇息好了,就算是補償一下這幾日以來的奔波勞累吧。」
說完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懶洋洋地從內堂走了出去。
她掀開布幔,步進大廳時,發現大廳的門是開著的。「咦?我明明記得方才進來時有關上呀。」
「赫!」她嚇了一跳!因為她陡地發現大廳的椅子上坐了個人,那是一個兩鬢斑白、氣色卻像年輕人般健康紅潤的老伯。
「丫頭,別叫!別叫!」陌生老伯站起來,朝春日做了個制止的手勢,「老頭子我可不是什麼小偷,更不是什麼采花賊之類的!」
「你、你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呀?怎麼最近她這春香小居好像變成了風景名勝似的,淨是一堆不認識的人來來去去的!是這些大太厲害?還是府里的戒備不夠森嚴呢?
老人家不但不回答她的話,反倒是問起她來了,「你就是春日丫頭?」
「呃,是啊。老伯你、你怎麼知道我?」她只不過是丫環一名,什麼時候變得人人認識了……等、等一下!不會吧?!不會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吧?她不確定地問道︰「老伯你、你該不會是受傷了吧?」
「呸!呸!胡扯!小丫頭怎麼可以開口就咒我老人家咧?!啊!難不成是那不孝的死小子教你的?」
「啊!真對不起,我沒有咒你的意思……」春日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因前些日子有個人受傷,也是躲到我這兒來,要我救他,我才會誤以為老伯你是不是也是……」
「那個人就是我那不孝的兒子。」
「嘎?」春日總算意會到他在說什麼,「你、你是……」日理萬機的漕幫幫主伏鎮,也就是伏威的爹,竟然跑到她這春香小居來了!
「听我家那不孝的老二說你不要求報答,我一好奇,便過來瞧瞧那死小子的救命恩人生得是什麼德性。」
「啊?喔。你、你請坐吧。」反正她就長這個樣子,只怕要讓幫主失望了。同時她也不免暗暗好奇著,他口口聲聲說著優威是不孝兒子,連芙蓉公子也是不孝老二……那誰對他是孝順的呀?只剩伏三公子和伏華姑娘了。
「不用、不用,我一會兒便要走了。」
「喔,那……你喝杯茶吧。」春日走到幾案倒了杯水。
「丫頭,幾歲了?」
「呃,二、二十。」怎麼大家老喜歡問她的年紀呀?
「許人家了嗎?」
「沒、沒有。」春日紅了臉。別再問了,她就是很老了,也乏人問津啦。
「要不要上攔江島玩玩?」
咦,怎麼話突然又轉到那兒去了?「呃,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這樣的機會應該不會有的,我一去,小姐就會發現這事兒了。」
「不想被發現,是因為展鴻的當家待你很嚴苛?」
「不、不是的。小姐待我很好的,我只是不想讓小姐擔心而已。」
「好吧,那我老頭兒就在此,謝謝丫頭你救了我那不孝兒了。」
「老伯你千萬別這麼說,春日承擔不起的,我只是略盡棉薄之力而已,真的沒什麼的!」而且她老笨手笨腳的,還讓他兒子嫌棄呢!兒子都不道謝了,哪還好意思讓他老人家向她道謝呀!
「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了。」
「喔,那你慢走。」
伏鎮袖袍一揮,走了出去,跟那兩人離去時一樣,一下子便不見蹤影了。
呃?突然出現,也沒說什麼又突然離開了,真是莫名其妙哩!
春日邊想邊漫漫步上階梯,走到樓上。待她進了房間,正要關上房門時,一只涂了蔻丹的手就這麼橫在兩扇門的門縫間——
「赫!」春日又給嚇了一跳,連忙將門拉開一些。
一看,原來是那日來過的嬌蠻姑娘,也就是伏威口中的蒲晶姑娘。
見門一開,她立刻闖了進去,但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鋪,馬上一臉詫異地問著春日︰「咦,我的威哥哥呢?」
「離開了呀。」
「離開?他去哪里了?!難道是你得不到他,便將他趕走了?」
有沒有搞錯?她別被他趕走就阿彌陀佛了,她哪來的膽子敢趕他呀?話又說回來,她才沒有想過要得到他哩!這姑娘說起話來真是嚇死人不償命!
「我、我才不會有那種想法,更不會那麼做的!是昨兒個夜里芙蓉公子前來將他帶走了。」
「哎呀!威哥哥真討厭,人家明明跟他說好,今兒個晚上再來接他的,怎麼可以丟下人家先跑了呢?」
春日在一旁忍耐地听著她的抱怨,她實在不曉得這時候該說些什麼話才好。
「好了,那我走了,你睡覺吧。」嬌蠻姑娘也是來去一陣風,不一會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