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我想他已經知道後悔了吧。要不是知曉自己的錯誤行為而想懺悔彌補,他今日就不會回來。"原來他也有痴情的一面啊!
瞳婷眯起眼,"你在替他說話?"
"沒、沒。"趕忙揮揮手撇清關系,畫清界線表明立場,"我只是看他可憐,"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糟模樣。"第一眼看到差點嚇壞她。
他的樣子真的很慘,但那又如何?與她何干?瞳婷嘟起嘴,不滿的叫道︰"可憐?我這個棄婦就不可憐?我月復中小孩就不可憐呀?你到底是誰的姊姊?在幫誰說話?"
"是是是,是我不對!"小瞳合掌向她討饒。"我說錯話,你大人大量就別計較了,好不好?"
瞳婷再瞪她一眼,哼了一聲,"看在你知錯能改的份上,好,饒你了。"
小瞳輕輕微笑,將栽在軟榻上的小娃翻過身。
在宣府待了這麼多年,她知道朝遇那無情無義的性子由何而來,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但是面對被朝遇狠心情傷的妹妹,她卻也不好說什麼。
"你還愛他嗎?"
"我的心早已死了。"沒有正面回答。
怕不是死了,只是深深埋下。捏著瞳婷的臉頰,她笑鬧道︰"沒關系,我等著看它什麼時候復活過來。"
"你喲!"
躲過伸來呵她癢的魔掌,小瞳一跳,退開床邊來到窗前,"雨不小,我去替你關窗,省得你的寶貝兒子被風吹病了,你還會來找我算帳呢!"
"假好心!"
小瞳站在窗前,雨勢浙瀝瀝地下得恁大,她抬眼若有深意的看向正對著窗口的一棵大樹,漠然無語。
強風吹過,她眨眨眼,然後才將窗扇關上。
濃密的大樹枝葉後,隨著風勢顫動了一下,一個黑色人影隱身於葉後。
朝遇抹去滿面雨水,望著窗扇關上,屋內的溫暖笑語也與他隔絕。
因為雨聲,樓閣內的話語顯得斷斷續續听不真切。
他不確定那個叫小瞳的是否看見他藏身於樹上窺探,但是他多麼想見瞳婷一面,顧不得被發現的風險,寧可像個賊一樣的棲於窗外,全身淋得濕透也甘願。
無奈的將頭向後靠躺,對著今晚這麼一個夜,他也只有無止盡的嘆息了。
"婷。"
亭外暖陽燦燦,映照著滿園的繽紛瑰艷花朵,暖風吹拂過院內歡笑。
然而一個不該出現的聲音卻響起,止住涼亭中的笑語。
瞳婷不用抬頭也知道來者何人,抱著手中小娃起身就要移開步子。
朝遇一個跨步擋在她面前,"你要上哪兒去?我一來你就要走?"躲他也躲得太明顯了吧?
"那你呢?"瞳婷無畏的回視他,眉頭微蹙,"有事嗎?"
"我……"看見朝他綻放笑顏的小娃,話鋒一轉,"我來看小娃的。"吹了一口氣在合起的雙掌中,發出了"嘟嘟"聲,兩手拍拍然後向小娃攤展開來。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小娃居然對他有所回應,咯咯亂笑,同時伸展著一雙小手向朝遇索抱,天啊,這個小叛徒!
"我可不可以抱他一下?"朝遇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抹淡笑。
氣嘟了嘴,瞳婷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懷中背叛她的寶寶交到他的手里。
"好乖呀!"尋了一處亭內石椅坐下,朝遇將小娃高舉過頭,听著他樂不可支的笑聲。
看著他輿小娃相處甚歡,瞳蛺的內心滿不是滋味,"你不會就只是來看他的吧?"
"當然不是,"環視立於周遭的閑雜人等。"可以聊聊嗎?"
瞳婷明了他的意思,但她不是很希望與他獨處,要不是小娃在他手中,她肯定馬上走人,心中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還是依他願將若干侍女遣下。
"你想說什麼?"
"我當然不止是來看他,我還來看你的。"朝遇接續著剛才的話題,"你在宣府過得可好?"
她輕嗤一聲,"是比起在某人身邊的時候來得好。"
將她的嘲諷听入,朝遇還是維持著不變的笑意,"是嗎?化遲如此的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難道他就只想著來確定是否可以放心?瞳婷不知怎麼的,心陡然向下一沉。
朝遇抱高孩子,"他是個男孩?"見她點頭,"叫什麼名字?"
"小娃。"
"就叫小娃?"朝遇見她沒有欺瞞之意,"怎麼還沒有取名字?"可愛是可愛啦,但要是孩子長大了還這麼叫他,孩子會恨死他們的吧!
眼神幽幽然落在遠方,有種難以察覺的落寞,"原本我是想與孩子的爹一同為他取蚌名字,可是──"事情的變卦讓她根本無意再替小娃想名字,也就小娃、小娃的叫下去了。
"可是怎麼樣?"他霍然起身,焦急表現在臉上,"這是你與化遲所生的孩子,他卻連為孩子取一個名字都不願意,是怎麼樣?是他根本就不憐惜你,所以對孩子也不加關心是嗎?"
化遲與她的孩子啊?聞言,她一怔。
"真是欺人太甚,化遲那渾球,走!"笑容隱去,取而代之的足怒火沖天。
"走去哪兒?"瞳婷甩開他的手,"你到底想干什麼?"
"當然是去找化遲算帳。你看他是怎麼待你的?"
"不論他是怎麼對待我的,都好像與你無關吧,四公子?"刻意加強最後三個字的語調,"你以為你是誰?你又是憑著什麼身份干涉我與化遲間的關系?"
被她冷狠決裂的話意震懾,"不是的,我只是想幫你出一口氣……"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會這麼地好心?"她嘲諷一笑。
朝遇將小娃塞回她懷中,雙手緊握在她肩頭,"你不要跟我說氣話,我在初回來時問過,你待在化遲身邊,連孩子都有了,他卻沒有給你一個名分,你想他是怎麼看你的?也不願替孩子取名,你這樣連一個侍妾的身份都比不上。不行,我一定要跟他說清楚!"
"說什麼啊?"瞳婷推開他,"在我們之間你有資格說到半句話嗎?就算我任人欺陵也輪不到你來管。"
"婷──"她不知道有一個名分對她、對孩子是多麼重要的。
"化遲曾說過要給我一個身份,好讓我名正言順的待在他身邊,可是我不要。"她的眼眶中有淚有怨,"是我不要,因為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一絲意義。我不愛他,我只是感謝他,感謝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收留我,讓我不會無家可歸,但是宣府能給我的名分,我拒絕接受。"
"為……為什麼?"他呆住,不能明了她為什麼不要?那些能讓小娃可以在宣府中佔有一席之位的身份?尤其還是個有雙異色眼珠的孩子,如果沒有地位,小娃就只會被人欺侮。
瞳婷緊抱著手中對她最重要的寶貝。"我生下他不是為了能在宣府里得到什麼,而是我愛他,所以我把他生下,我想讓他看看,這個人世間有個愛他的娘親在他身邊。"
朝遇輕輕接下她滑落臉頰的淚水,"對不起,你不要哭啊!"他的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震撼,愛嗎?他都不知曉他是否有著可以愛人的力量?
時間緩慢推移,直到兩個人的情緒都已經比較平順和緩。
朝遇不可自持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就像往日一般。
"不談小娃,我只想問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瞳婷抬眼看他,頰上淚水已被拭乾。
"我曾經錯得離譜我知道,但是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愛過我,所以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愛你,直到一年多前我們分離,我才明了我該是愛上了你,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一直以來他都是孤單單的一個人,她是第一個走在他身邊的人,"我不要求你原諒我,如果你想,你還是可以繼續恨我下去,我只希望,你能重回我身邊,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