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問我什麼?」
突來的問話,險些令她岔了氣。
她吃力的咽下咀嚼的食物,轉過頭,意外發現他競沒兩三口就解決那麼大一個薄餅。
他一定是餓壞了。
真是的,何苦這麼糟蹋自己呢?她不忍的擰起眉。
葉睿樊拿起紙巾擦手,也倒了杯玫瑰花果茶給自己,揶揄地看向她。
「干嘛皺眉頭?難道你想問我的事很難啟口嗎?」
磁性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咖啡館內,沖淡了不少尷尬的氣氛。
看他開懷大笑,反應不過來的房靜棻不由得呆愣住。
白天他是個嚴謹的人,一關上咖啡館大門,褪去那層面具,現在的他是個健談好相處的人。
她很喜歡這樣的他,不會讓她有模不著邊的距離感,不過相對的,卻令她更加模不著頭緒。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你的眼楮……」他目光炯炯地睇著她,頓了一下。
「我的眼楮?」像是習慣般,在他頓住的瞬間,她很自然的接問。
「有好多問號。」他的長指在空中畫著符號。
「問號?」她又愣了大半天,才在他眸底的笑意中頓悟。「呵……」不知該說什麼的她,只好以笑容來充當回應。
葉睿樊挑起眉,發現自己好像很容易令她感到緊張。
「沒關系,你不想現在問,就等你想問我的時候再問吧!」他拿起杯子喝一口溫熱的花果茶。
「嗯。」他的溫柔令她感動。
然後他長腳一伸,離開椅子,走至音響前挑C口。
她明白這是他想讓她放松情緒的體貼。
將視線從他的背影栘至杯子里漾著粉色光澤的茶水,再次咬了一口薄餅,咀嚼著他料理時全心投入的專注,心里因而塞滿喜孜孜的甜蜜。
想起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情景,當時她無法明白第一眼看到他時的感覺,不過此時她已經相當清楚了。
是的,她的確如同阿真說的一樣,對他一見鐘情。
呵……一見鐘情耶!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然而這事真的發生了,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注意他,更難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你常發呆嗎?還是你喜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听著BossaNova那種懶洋洋而浪漫的音樂,他不知不覺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本來不想打斷她的冥想,可是好奇心驅使他將她從自己的世界中拉出來。
「我不知道,或許吧,我沒注意過。」
房靜棻聳聳肩,下意識地吮著沾染在指尖上的甜醬,殊不知這個無心的動作,令那雙迷人的黑眸暗暗掀起波瀾。
「想什麼想得出神?」
葉睿樊踩著穩健的步伐走回座位,嘴角依然噙著那抹慣有的淡笑,只是多了點難懂的意味。
怎麼突然變熱了?
房靜棻抿了抿唇,倉皇得轉過頭栘開視線,可仍無法抵擋那好比火炬般灼熱的目光。
她困難地頷首,吞下手上最後一小塊兒薄餅。
「你不喜歡嗎?」明知她不敢看自己,可他就是不知為什麼,一心想逗她臉蛋發紅。
不喜歡?他的意思是指什麼?
她猛然轉回頭,然而這一個轉頭恰巧迎上他正直勾勾望著自己的眼眸,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經不知嚇了她幾回。
「咳咳……」她噎到了。
葉睿樊抬起厚實的手在她的背脊輕拍,調侃她︰「這麼不好吃啊?」
漲紅的臉,早已分不清是被他的話影響,還是現在這個更加驚人的肢體接觸。
她只知道自己現在很緊張,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腦集中。
停下拍撫的動作,他伸長臂膀,拿起一旁的透明玻璃壺,倒了杯水給她。
說不出話的她,忙不迭地把水杯接過手,連點了好幾個頭向他道謝。
「不客氣。」他嘴角噙著笑。
奇怪……他是故意捉弄她嗎?
真不知該說他人好,還是惡質?
或許她不如想像中那麼了解他吧?
連喝好幾口水後,總算順了不少氣,房靜棻臉色終于恢復正常,只是他的眼神始終讓她覺得緊張,拼命想話題沖淡這奇怪的氣氛。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的腦子很快搜尋到一個十分適當的話題。
「可以。」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在她和自己的杯里倒一些花果茶。
她端起白瓷杯,小聲的說了聲謝,仍不敢直視他。
「你不是說要泡三亞有助睡眠的茶給我喝嗎?」
瞧他點點頭,她繼續問︰「我以為只有薰衣草有鎮定精神的功能,沒想到玫瑰也有?」
「玫瑰是沒有鎮定精神的功效,不過因為你怕薰衣草的味道,所以我改放玫卞,再搭配一些藥草、甜橙皮、薔薇果,沖出三亞不會輸給薰衣草花茶的玫瑰花果茶。」
「藥草?」她疑惑地盯著杯中看不出異樣的花果茶。
「嗯,例如馬鞭草,它的功效很多,其中有一樣就是安定神經。」
「喔,原來如此。」
「你之前發呆想那麼久,不會只是為了這個問題吧?」他的神情盡是調侃。
「當然不是。」她老實的否認。
「不是?那是什麼?」
他好笑地看她一眼,飲著飄著白霧的花果茶。
房靜棻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不若她想的溫吞,或許現下有點愛開玩笑的一面才是他真實的個性。
可是不管他有多少面貌,他給她的感覺始終如同平靜無波的湖泊,表面上沉穩靜謐,內心卻是個無人可以探知的世界。
因此她對他的好奇只有隨著時間而增加,毫無消減。
是她太執著?還是真的動了心?她不懂。
葉睿樊瞧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好奇她到底在想什麼,讓她一再地望著他出神?
其實她想問他什麼大可放瞻問,不必有所顧慮︰便何況他已經表明想與她聊聊了,不是嗎?
難道她怕他嗎?他平時雖然不怎麼開口說話,可是看起來應該沒那麼恐怖吧?
還是他們之間不熟稔的關系,所以她才會有所顧忌?
懊說什麼呢?呵,雖然這麼形容好像有點不妥,不過他真的覺得她挺可愛的。
回想起上回她和朋友一起來時,怯生生地問他有沒有胃藥的模樣,想起來還覺得很好笑,這麼內向的人怎麼會想當安親班老師呢?
也許是因為小孩子單純可愛,所以應對上不用花太多心思吧!
瞧她一副想奪門而出的模樣,還是別再逼她了,就由他來主導話題吧!
「你在安親班當老師有多久了?」
「很久了,嗯……我算一下……」她抿著唇帶點俏皮的算著,半晌後才笑開,
「想不到不算還好,一算才知道我當老師已經有五年了呢!」
想起從生澀的社會新鮮人,到現在熟諳教學技巧,和小朋友的家長應對得宜,
雖然也曾被刁難而奸幾次萌生退意,不過那些辛苦的回憶如今想起來,卻成了一幕幕逗人發笑的畫面。
沉浸在往事的她揚起一抹輕笑,感慨的嘆息。
「你在教小朋友時會不會像現在一樣,想事情想到出神呢?」
葉睿樊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好奇,然而這話听在房靜棻耳里,解讀可是全然不同。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會介意吧?」真是的,她竟然就這麼發起呆來了。
葉睿樊揚起嘴角瞅著她。「沒關系,我不介意。說真的,我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像我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可以說是漫不經心地在過日子,很少想事情想得這麼認真呢!」
「我相信你有的,每個人都會有認真想事情的時候,只是時間及契機不同罷了。」她激動得紅了臉龐。
她的反應令他怔了一秒,隨即又展開微笑。
「你真的很適合當老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