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夫。」冷淡的語氣令靳袁皓有些難以適從,以他這種態度竟然還能令人對他趨之若騖,真令人料想不到,不過他簡潔有力的判斷卻令他信服。
「閣下毋需客氣,若沒事請回吧,外頭還有很多病人排隊看診。」
「那不打擾了,告辭。」靳袁皓小心翼翼地抱起楚楚。
「不送。」
他們走出醫館外,那位年輕人便將包好的藥材與藥單一並遞給他們。
「你們大夫多大年紀了,怎麼一臉冷冰冰?」上官晉好奇地問道,那副神態跟之前的靳袁皓有得比。
「應該四十好幾了吧?我不清楚。」年輕人憨憨地笑道。
「真看不出來已經有四十歲了,不愧是當大夫的,保養得還真好。」上官晉對年輕人也笑了笑,「我們告辭了。」「慢走。」
上官晉上了馬車後,看靳袁皓終于松緩了心神,也開心地道︰「就說你杞人憂天吧?大夫都說沒事,你可以放寬心了。」
「楚楚沒事當然是最好,我們回揚州吧!」
「也好,回到揚州後,就可以舒服地休息了。」他疲憊地伸了一記懶腰,乏力地打了個呵欠。
第九章
一回到揚州,上官晉與靳袁皓便各自回府。
靳袁皓抱著昏睡的楚楚一回到靳府,難免引起不少虛驚,尤其以魏立謹最為緊張。他不懂為什麼自楚楚姐姐帶他來投靠舅舅後,便接二連三地受傷,不是傷了脖子就是生病,現在連手臂也染紅了一片,他真的很替楚楚姐姐難過。
靳袁皓見魏立謹跟他來到擎嵩閣門口,雖然知道他很擔心,但是現在楚楚最需要的除了休息還是休息。
他嘆了口氣。「你的楚楚姐姐會沒事的,她現在虛弱得很,你讓她好好睡一會兒,等她好一些了,你再來看她好不好?」
從未見舅舅如此疲憊,他乖巧地點頭答應,「好,我等楚楚姐姐好一點再來看她,舅舅,你也要好好休息喔!」
「嗯!幫舅舅把門帶上。」他笑了笑便轉身走了進去。
魏立謹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很清楚他也在為楚楚姐姐擔憂。他原以為舅舅這趟去報仇應該會極為順利,因為那個俊美的大哥哥也有跟去,他們不是都很厲害嗎?怎麼楚楚姐姐還是受傷了?
他想要變強,變得比舅舅他們更強,他要保護楚楚姐姐,不讓楚楚姐姐再受傷了。年紀尚輕的他,在心里重重地起誓,隨即昂首闊步地離開擎嵩閣。
將楚楚安置好後,靳袁皓便請福伯下去煎藥,然後就這樣一刻也不休息地守在她身旁。凝視著沉睡中的她,他心中有如千軍萬馬在奔騰似的難受,為何他一再地讓她受傷害,難道他是一個受詛咒的人?只要與他一親近,就會被連累嗎?
他恨,恨這樣無奈的現實。無力與天對抗的結果,就得任意受牽制嗎?往事已不堪回首,當他好不容易再一次敞開心胸地去愛一個人之後,他便不會再輕言放棄,他絕不屈服,他就不信贏不了她。
「少爺,藥煎好了。」端著藥進來的福伯,見他如此悲憤,一時也不知要怎麼安慰他。少爺受的苦太多了,難道靳家的劫難還沒結束嗎?
「福伯,放著就好,你先下去歇息吧,有事我會再叫你。」靳袁皓握著她未受傷的手,頭也不回地說。
「可是少爺,你一回到府內就沒合眼休息過,現在又要守著小姐,若連你都倒下了,那還得了啊。」福伯不忍地說。
「楚楚還沒醒之前,我不放心。」他硬聲回話。
「好吧!那少爺你有事一定得叫老僕啊!」他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靳袁皓疼惜地撫了撫她的臉,在她耳畔輕聲地說︰「楚,吃藥了。」
他端過藥碗直接喝了一口,便傾去緩緩地喂她,直到喂完整碗藥,他才滿意地拿布巾擦拭她的嘴,「苦不苦呢?但是再苦也得忍著,這樣才好得快喔!」
他眼眸含笑地親了一下她的唇,「讓你再多睡一會兒,睡足了就要醒過來喔!別讓我這麼擔心好不好呢?楚。」
夜已深、人已靜,一直不眠不休的靳袁皓深情不已地守著他心愛的人,但疲累不已的他仍舊不支地伏臥在床沿。
翌日清晨,楚楚幽幽轉醒,手臂的疼痛有如螞蟻咬嚙般地侵蝕她的知覺,她忍不住地申吟了一聲。
靳袁皓被這微弱的聲音驚醒,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睡著了,自責之際,卻訝異地看見楚楚張著明亮的眼瞳看他,他高興地說︰「楚,你醒啦?」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我房里?」楚楚不明所以地問,隨即被手臂不斷傳來的麻痛感疼得揪起眉頭。
見狀,靳袁皓急問︰「還痛嗎?」
楚楚沒有回話,因為她被他的疲倦面容嚇呆了,「你怎麼滿臉胡渣?」
她掙扎地想起身,靳袁皓立即緊張地按回她的身子。「別起來,大夫有交代你要多休息,免得牽扯到傷口就不容易好了。」
「對,我受傷了。」她愣愣地應了句,「現在我們回到揚州?」
「嗯!」他端詳著她的臉,「你覺得如何?還痛嗎?」
她笑了笑,「還好。」
「沒騙我?」他蹙眉。
「這沒什麼好騙的。」其實是痛死了,但看他一臉的倦意,她不想再讓他操心。「你身上怎麼有股怪味?你多久沒沐浴了?」
「楚楚!」這女人是想氣死他嗎?他從未如此不眠不休地照顧一個人,豈料她一醒來就說出這種話來嫌他,真是可惡。
「你干嘛惱羞成怒啊?不好意思就快去換套干淨的衣服,清洗一下自己就好啦!」
「睡飽了就有力氣損人,你倒是挺有精力的嘛!我真是白替你擔心了。」
「我又沒逼你。」楚楚話一說出口,就被他瞪得十分無措。「我可是病人,你不能對我動粗喔!」
「你敢說自己是病人?我可從沒見過這麼刁鑽的病人。」靳袁皓挖苦她。
楚楚見他生起悶氣,只好安撫道︰「別氣了,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但我真的沒事了。對了,你有讓我吃什麼藥嗎?因為傷口痛歸痛,但我覺得好有精神呢!」
經她這麼一說,他才想起原是奄奄一息的楚楚,現在之所以會如此有精力地與他斗嘴的原因,不禁由衷佩服那位大夫的用心,難怪他的聲名會如此遠播。
「別想了,我看你還是快點去整理一下自己吧!」楚楚捏著鼻頭,一臉的嫌惡。
他好笑地看著她那頑皮的動作,點了點她的額際,「你這個磨人精,那你可別亂動喔!否則有你好受的。」他瞪了她一眼才走出房門。
「這麼凶。」她扮了一個鬼臉。「難受斃了。」她看著自己右手臂上纏著的布條,無奈地翻了翻白眼。下回再有類似情況,她絕對不會再傻傻地用手去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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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袁皓抱著楚楚到擎嵩閣的亭里用早飯。
帶淡淡花香的微風徐徐吹來,楚楚不禁笑道︰「真舒服,若是以後都能這樣就好了。」這般優閑的日子,是她活了二十年來頭一次享受到。
靳袁皓吹涼稀飯後,喂進她的口里,「你那麼喜歡受傷嗎?」他輕笑。
聞言,她給了他一記白眼,「我又不是瘋了。我是說這種優閑的日子與美景真的令人覺得很舒服的,我希望能永遠如此嘛!」
「小傻瓜,你的心願那麼小嗎?」他憐愛的目光,看得楚楚有些羞赧。
她伸出手遮住他的眼,「你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會令我渾身不對勁。」
靳袁皓輕拉下她的手,斥責道︰「不是要你別亂動嗎?小心又扯到傷口,痛死你可別哭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