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什麼,以前常常玩辦家家酒,不過我都是扮男生哦!沒辦法,誰教我是女的,所以老喜歡扮男的過過癮。還有、還有,不管是騎馬打仗,還是丟泥巴、斗蟋蟀、放紙鳶、打陀螺,我都比那些臭男生還厲害,所以我常常覺得我娘把我生錯了,我應該是個帶把兒的。我娘老是說什麼女孩子就該文靜一點,為什麼女孩子就非得文靜?為什麼只有男孩子可以活潑好動?」
阮元姬說到激動處,索性用力搖著上官敬璘的身子,因為她常常怨恨自己不是男兒身。
「只不過胯間多了塊肉,為什麼就這麼不公平?相公你也是男人,你告訴我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嘛!相公,為什麼你一句話也不說……」
上官敬璘被她搖得頭昏腦脹。
「夠了!」上官敬璘突然怒斥一聲,她的話還真多,簡直快被她煩死了。
這女人的性子跟征妻的內容差距頗大,她一連串猶如連珠炮的話語,听得他不但頭痛,身子也覺得怪怪的……好像是心癢難耐。
是羨慕她嗎?因為她所說的那些游戲,他全都不會……哼!他才不會羨慕,他根本就看不起那些野孩子的游戲。
完了!娘說當新嫁娘不可以太多話,听他的吼聲就知道他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你不是要睡了嗎?那快去睡吧!」阮元姬拉著他。
一被她踫觸,上官敬璘感覺更怪了,他的身體為何會無緣無故的發熱?好像欲火焚身似的,很想找女人宣泄一下。上官敬璘察覺事情有異,心中一驚,莫非是交杯酒有問題?難道這女人別有居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不可能、不可能!他閱人無數,怎麼看她都不像是會耍心機的女人。
婆婆有特別交代,沒喝交杯酒就不算完成婚禮。
上官敬璘突地想起阮元姬執意要先喝交杯酒。
說不定是娘……不!一定是娘。可惡!他都已經答應娶妻,沒想到自個兒的親娘還暗算他。
阮元姬並沒有察覺上官敬璘的異樣,半推著他到床上,而上官敬璘亟欲「熄火」,身邊就有現成的女人,還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著阮元姬柔軟的身子便往床榻上倒去。
「喂!你別壓著我!」
「我也是身不由己,難道你不覺得身子怪怪的嗎?」
「好像有耶,我從剛才就一直覺得熱熱的。」
「那你想不想涼快一點?」
「廢話!當然想,喂喂!你的臉干嘛靠這麼近,唔……」
知道木已成舟,在喜房外面偷听的上官俊慎夫婦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然後便識趣的離去。畢竟這閨房之事,他們也不好干預太多。
一群髒兮兮、還掛著鼻涕的野孩子,紛紛用小手指向光著的他,惡意的嘲笑著。
魔音盈繞耳邊、穿透腦際,植入腦海的最深處,想忘也忘不了。
天真的童顏愈變愈猙獰,笑聲一次比一次大,愈來愈讓人難以忍受,魔音震得他頭痛欲裂。
上官敬璘按著發疼的腦袋,那群野孩子圍著他愈笑愈大聲、愈笑愈大聲……
不準笑我、不準笑我!
「啊──」
上官敬璘由可怕的夢境中驚醒,驚魂未定的猛喘氣,當他模著額際時才知道,自己早已被惡夢嚇得汗流浹背。
真是恐怖的夢魘!
人性本惡,當年他就是從那些野孩子的身上得到印證。
然而這多年前被羞辱的恨事,早被他鎖在記憶深處,一直不願再去想起,為何今兒個會夢到這令人可恨的往事,莫非是不好的預兆?
「是誰一大清早的就在練嗓子?」阮元姬揉了揉眼楮。「啊──」她尖叫一聲,指著上官敬璘問道︰「為什麼你沒穿衣服?」
「笨女人,你在問我之前,不會先想想自己已經嫁為人妻了嗎?」唉……女人果然是踫不得的,否則他怎會又夢到那可怕的夢魘?
阮元姬憶起她昨兒個已經莫名其妙的嫁人了,一時之間還不習慣與別人同床。
「那你為什麼一大清早就大叫?」
「沒事!只是做了惡夢。」上官敬璘下了床,整理儀容。
「什麼樣的惡夢?」她好奇的問。
「忘了!」他才不想提起丟臉的陳年舊事。
「忘了?原來你的記性不好,我也是耶!有時候作夢記得住,有時候一醒來就忘得一干二淨。」
「我才不想記住!」上官敬璘的口氣有點不善,每回提到這最不想回憶的事,他總會失去耐心。
「原來你還記得啊。」
上官敬璘沒料到自己會說溜了嘴,被她捉到語病。
「我說忘了就忘了,更何況夢境又不是真的,我不想記住它。」話一說完,他轉身便走。
「你……」
眼看上官敬璘就要走出房門,阮元姬原是要追上去,不過一想到自己未著寸縷,所以還是算了。
「我說忘了就忘了,你別再煩我了,行不行?」上官敬璘回過身,有些不悅地說。
「我只是要問你,你是不是要出去?」
「天亮了,我不出去要干嘛?坐在家里銀兩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你也一樣!我娶你回來可不是要讓你閑著,你得像我征妻的告示內容一樣,不管是洗衣、煮飯……任何瑣事,你都得給我做得妥妥帖帖。」
上官敬璘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精了,不但娶妻想娶賢,還得是個勤快的妻子。
「哎呀,那些不重要啦!」
阮元姬覺得她對家務又不在行,所以上官敬璘所說的話她根本沒听進去。
「什麼不重要!我在告示上可是寫得明明白白……」
阮元姬不管他說什麼,只想著自個兒的事。「新婚隔日要拜見公婆,你不陪我一起去嗎?」
啐!他可沒這麼閑,反正他每天都見得到爹娘,何必特別去拜見!
「你去就好,我為了全家生計還得忙著賺錢。」
「好吧,那我就自己去了。」
阮元姬快速的掀開被子、穿好衣裳,好好的為自己梳妝打扮。
「不知公婆會準備什麼見面禮給我……」她此刻的心情無比雀躍。
上官敬璘趁阮元姬不注意時,偷偷地打開木櫃,里頭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黑色木盒。那木盒看似平凡卻很堅固,而且還上了鎖,里頭所裝的東西是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所以若有外人在場時,他是絕對不會打開的。
只是看到木盒他就很滿足了,他每日出門前只要看一眼里頭的心肝寶貝,一整天就會覺得非常有干勁,即使再累、再苦都很值得。
經過這些年,他雖然經營了幾間店鋪,然而爹娘「敗家」的速度遠超過他賺錢的速度,所以他若不耍點小心機,太過安分守己,只想靠小本生意賺錢,那他肯定要喝西北風了。
就像東街紀家米行的紀大富,他都已經是老主顧了,每回進米時,紀大富說什麼就是不肯降價,不過他終于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原來紀大富非常懼內,上回被他撞見他跟幾個朋友去喝花酒,哼哼!這回他定要乘機威脅紀大富將米價降為原來的一半。
還有,西大街上的葛小四拿了個玉壺來典當,質地非常好,要是午時之前葛小四沒來贖,他轉手賣出就能賺個十倍……葛小四的爹還病著,所以他在午時之前是不可能拿錢來贖回玉壺的,倘若葛小四真的拿錢來,他也會想盡辦法……
等等!
上官敬璘突然心念一轉,他剛才好像忽略掉一段很重要的話……
他立刻沖到阮元姬的面前,劈頭就問︰「你剛剛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