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現在真的餓得又昏眼花,怎麼眼前有那麼多人一直走來走去,看得她更暈了。
她從來就沒有這麼命苦過。她是個一日最少要吃四餐的人,如今身無分文,不要說吃了,連喝口水那很困難。
京城的人還真是冷漠,她一個弱質女流,都快餓死在路旁了,居然連個好心人都沒有,難道她真的要餓死異鄉了?
鏘!
咦,好像有一種熟悉的聲響,她奮力抬起眼皮一看,絕望的心突然燃起熊熊希望。
一文錢、一文錢!是一文錢耶!
有好心人丟給她一文錢!
江錢多髒兮兮的小臉上終于展露笑顏。
餅去她在江家每餐都要有魚有肉,一餐至少都要花上十兩銀子,頭一遭覺得一文錢真是閃閃動人,從沒想過只有一文錢就可以使她如此興奮。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是老天爺可憐她這善良的弱女子,舍不得她餓死,所以迭這一文錢讓她起碼能解解一點饑餓感。
這世上還是有好心人的,為了能填飽肚子,她可以很沒志氣的接受別人的施舍,被當成乞丐就被當成乞丐吧,骨氣一斤值多少錢啊?她才不會這麼想不開。
正當江錢多滿心歡喜的爬上前,伸出餓得無力的縴縴玉手,準備撿起那一文錢時,那一文錢突然就被一只有力的腳踢得老遠,被一個小孩興高采烈的撿走了。
江錢多的手當場僵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腦中轟然作響,神情呆滯。
老天爺竟然給了她希望,又拿劍砍了她一刀,她的心此刻正痛苦的大量淌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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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突然一個震天價響的尖叫聲,傳遍整個大街。
江錢多欲哭無淚,當今世上還有什麼事會比連乞丐都當不成更慘?
她用所有僅存的力氣死命抱著踢走一文錢的罪魁禍首,吃飯皇帝大,此仇不報非江小女子是也!
尖銳的叫聲引來旁人的駐足側目,以為發生何等大事。原來那叫聲是從一個女乞丐口中發出來的,但再看向她雙手抱住那雙腳的主人,大伙兒又紛紛裝作沒瞧見似的匆匆離去,順便替那女乞丐祈禱她能活著見到明日的太陽。
江錢多本來很滿意引來眾人圍觀,如此那害她會餓死的人就跑不掉,也可以順便替她討回公道,可是大家怎麼又事不關己的走掉了?
原來京城的人真的很冷淡耶!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據理力爭了。
乞丐、乞丐!竟然有乞丐抱住他的腳。
他嘯天行不是怕髒,而是他已經夠衰了,竟然還被衰神纏上,看來這乞丐肯定是外地來的,才會不知道誰是老大,竟敢招惹他。
氣死他了!
自從三弟離開後,他的心情沒有一天好過,也沒有一件事順心,尤其在知道三弟把那得到的二十萬兩全都一同帶走後,他的臉可比糞坑里的那些東東一樣,奇臭無比!
還有冷伯父、冷伯母更是絕妙,兩人竟假借兒子離開要上街散散心,後來竟托人捎口信回來說他們決定再去游山玩水,不回來了。
冷家人還真是一個樣,說到逃比誰都快!
嘯天行臭著一張臉走在大街上,附近的行人可是能避則避能閃就閃。
只要京城里有耳朵的人就該听到傳聞,那揚龍寨的三當家為愛走天涯,愛財的二當家為此惱怒在心,大伙兒怕被他的怒火掃到,只要是外地的任務,紛紛自動請命,人數甚至多到搶破頭還差點大打出手。
最恐怖的是,嘯天行在揚龍寨里嚇人就好,現下竟然還跑到大街上,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的陰沉之氣,可是比暗夜的鬼魅還要可怕,所到之處行人大多退避三舍,就怕遭到無妄之災。
嘯天行瞄到地上有一文錢,他看到銀子就想到被三弟帶走的二十萬兩,尤其是像小石子般的一文錢,讓他看了就一肚子氣,實在太礙眼了,他似乎瞧見冷青夢得意的對他笑,腳一使勁把一文錢踢得老遠。
哼!
太好了!
那…文錢就是冷青夢的化身?現在被他踢得老遠,還翻滾了好幾圈,要是那真的是冷青夢的化身,三弟他現在就身受重傷,倒地不起啦!哈哈!
晤,可是這個死纏著他的女乞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只不過踢了一文錢泄憤。她有必要抓著他的腳不放嗎?
「放手。」嘯天行面無表情的微掀兩片薄唇,兩個字從丹田直接迸出,並未牽功到嘴角,陰沉的噪音比北風還冷。
「不放、不放、不放!」
江錢多邊說邊搖頭,也不知哪兒來的一股蠻勁,硬是不肯松手。
最近他只要冷眼一瞄,最多下個指令,哪個人不是嚇得屁滾尿流,這個女乞丐向天借膽,不但不怕,還纏得更緊。好!不放是不是,就讓她看看他的厲害,他就不信踢不開這個臭乞丐。
嘯天行開始在腳上使力,左踢前甩、右踢後甩,兩個人就像小孩子般在大街上互不相讓,非得爭個你死我活。
終于,嘯天行取得優勢,稍稍扭月兌她的糾纏,雙腳一得到自由,他立刻毫不遲疑的往前邁開步伐。
什麼?
被逃了!
江錢多怎麼可能讓他落跑,憑著她堅強的意志力,一個—飛撲抓住他的右腳,放出狠話︰「有種你就別走!」
嘯天行哪肯理她,就算腳上多—了個黏人的東西,他照走不誤。
他就這樣拖著腳邊的江錢多走了幾步,江錢多一直不甘示弱地照纏不誤,但畢竟體力有限,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就穩輸的。
于是她又扯開喉嚨,尖聲叫喊著︰「欺負人啊!有人在欺負弱女子啊!要殺人啦,有人要殺人啦!救命啊!」
街上的行人紛紛轉過頭來,但在看到男子鐵青的臉色時,每個人頓時覺得心中發毛,雖然是天朗氣清,卻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不禁心驚膽戰的別開臉。
江錢多這一喊沒有制造出她想要的效果,反而一下子大街上人人走的走、散的散,連做生意的攤販全都迅速打包。躲到安全的地方去,整條街頓時變得冷冷清清,這下子江錢多真是孤立無援了。
沒想到京城的人不但冷漠,還見死不救,沒見到她一個弱質女流被壞人欺負嗎?
連她都知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要出人命了,竟沒有人肯伸出援手、仗義執言。
這實在太不合常理,莫非她是惹上什麼凶神惡煞,或是這里的地痞流氓,平日作威作福慣了,所以當地人才都不敢招惹他。
也許是喔!從頭到尾她都還沒瞧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萬一真是如此,那她不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事已至此,江錢多剛才不怕死的精神已消失無蹤,現下終于感到一絲害怕了。
她怯怯地仰起髒兮兮的小臉,注視著同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她的男子。
待她看清這可惡男人的面孔時,她更是一頭霧水。
一樣嘛!兩只眼、一個鼻兩個孑=孔、一張嘴,和平常人一樣啊!
他到底哪里恐怖了?能讓熙來攘往的大街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江錢多仰著不明白的小臉,沉浸在研究的思緒中。
嘯天行對她莫須有的指控氣得橫眉豎目。
他何時要殺人了?有必要鬼吼鬼叫的嗎?
倒霉的是他耶!莫名其妙被乞丐纏著不放。瞧她不顧死活的抱著他的腳,他還真有點好奇她想玩什麼把戲。
這個小乞兒的發絲沾上塵土,亂七八糟的糾結在一塊,看起來還真像個瘋婆子,髒兮兮的臉蛋看不出美丑,不過倒是有雙黑白分明的清澄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