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倒從未注意過。不過公子說得沒錯,我的確不是藍月縣的人。」石鐵風的眼楮為之一亮。
「我的口音恐怕是揉合了各地的習慣吧!」施茗嫵又說。
「為什麼?」本以為她就要承認了,但她存心要隱瞞,怎麼會如此容易就範?
「我無父無母,從小在各地流浪,人家講什麼話,我就學什麼,口音自然是沒一個準的。」見石鐵風的杯子空了,她馬上幫他斟滿。
「流浪?」宋縭小時候不也流浪過嗎?但是她還有母親啊!
「不流浪討飯吃,誰養我呢?」
施茗嫵的臉上的確有滄桑的味道,尤其說到這里,那味道更濃了。石鐵風忍不住又把宋縭拿出來比較,宋縭雖然多愁,但沒有這種歷盡滄桑的感覺。這幾年她發生了什麼事?她的頭發仍和未嫁的少女一樣披泄而下,記得她成親的第二天就綰發了,怎麼又……
「公子一定無法想像,何不說說你自己?還不知道公子貴姓大名?」
「石鐵風,我沒有什麼故事,倒是姑娘的際遇很特別。一個流浪的小孩竟然能夠在藍月縣開起首屈一指的藍月軒,我很好奇。」他的確想知道,她怎麼會擁有藍月軒的。
「或許正如公子所說的際遇奇特吧!我曾經苦到墮落風塵——」
「啊!」石鐵風沒有辦法掩飾他的驚愕,她曾經淪落風塵!是真的嗎?還是為了要懲罰他才騙他的,這讓他良心不安。
「在那種困苦的時候,女人的身體就是本錢。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學會了琴棋書畫的技藝,來娛樂喜歡上妓院尋歡又想要才女的男人。」施茗嫵面無表情的訴說著往事,好像事不關己。
「別說了。」是他自己要問的,但是他實在听不下去。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大哥呢?如果她說的都是實話,那麼這些事應該是這幾年發生的。除非……除非她真的不是宋縭,如果她真的有過這樣的際遇,他寧願她只是一個和宋縭長得很像的人。
「很殘酷?你說過我的際遇特別,沒錯,在妓院里我認識了一個人,一個改變我一生的人,如果不是她,今天不會有藍月軒的存在。」她永遠感激那個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
「誰?」如果真的有這個人,他或許可以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公子喜歡逛窯子嗎?」施茗嫵大膽的問,仿佛她真的曾經是歡場女子。
石鐵風被問傻了,如果是宋縭,這種話她是說不出口的。但是如果她曾經經歷過那些事,也不難說明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如果公子不喜歡,就算我說出來,公子也未必知道。」把他逼到啞口無言,她竟有些快意。
「姑娘不說,怎知我不認識呢?」
「京城的妓院里有個叫湮湮的女子,就是她幫我的。」說到恩人的名字,施茗嫵的神色又是另一副樣子。她永遠忘不了湮湮對她的恩惠,即使多年不見,她們還是有書信往返,不過湮湮回她的信只是只字片語而已。在她的印象里,湮湮是個謎樣的女人,她雖然與湮湮感情甚篤,卻從不曾自以為了解湮湮。
「湮湮?」的確是個陌生的名字。
「今天我說了太多,不想再多言,公子既然還要趕路,小女子不敢久留,請回吧!」施茗嫵突然站了起來。
「縭……施姑娘……」
不理會石鐵風的叫喚,施茗嫵消失在長廊的盡頭。石鐵風拔腿想追去,但一出茗嫵,卻被門口的室隆攔個正著。
「公子,請回吧!」
不想和藍月軒的任何人有沖突,石鐵風轉回茗嫵拿起自己的東西。如今讓他見到了這個似是又不是宋縭的人,藍月縣……他不會這麼快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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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黃的月色下,潛龍客棧里只剩幾個客房還有燈火搖曳,石鐵風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第十度細瀆程遠給他的飛鴿傳書。
湮湮,真的有這個女人,她就在京城附近的一家妓院里。這麼說來,施茗嫵所說的是真的!
沒想到她曾在京城附近待過,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們沒有機會踫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她離鄉背井?大哥呢?還有許多疑問需要澄清。
湮湮,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個杜撰的名字,這個女人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但是她卻牽扯著宋縭的一段過去,她真的在那種地方待過?如果沒有,她又怎麼知道湮湮這一個人?
他在藍月軒待了十天,十天以來他寅時去,戌時離開,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因為他一直躲在暗處。十天了,他日夜守著藍月軒,知道藍月軒其實有很多客人,而里面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包括那個小女孩。
他一直守在施茗嫵的附近,雖然看得清楚她的臉,但沒辦法听清楚她和別人在說些什麼。他本想從暗處查探,看看施茗嫵會不會在他背後變成宋縭。可是這十天來,施茗嫵還是施茗嫵,宋縭始終不曾出現,因為他怎麼也找不到她眉心的胎記。
藍月軒里的四個人他都見過,他們相處得十分融洽,也非常了解彼此,不像是剛認識的,那麼宋縭到這里多久了?
施茗嫵,當藍月在他帶來的畫上題字時,他非常疑惑,也一度以為宋縭真的不在此地,直到親眼見到施茗嫵。這幾天他念著施茗嫵的名字,突然有個發現——施茗嫵倒過來念不就是無名氏?!
畫是宋縭畫的沒有錯,宋縭、施茗嫵和無名氏是同一個人,只是至今他仍然想不透,她是怎麼把眉心上的胎記弄掉的?還有,她怎麼會只身一個人在這里?他一定要弄清楚這一切,絕不帶著滿筐的疑問離開。
從他十天來的觀察得知,想要介入藍月軒的生活不太容易,但如果不接近施茗嫵,他要如何揭開她喬裝的面紗?施茗嫵防備心強、藍月機靈、室隆護主心切,藍月軒的人感情就像一個圓一樣周密,他唯一的機會也許是那個小女孩——雨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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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石鐵風抱著灰頭土臉的雨霓走進藍月軒的第一重小竹屋時,正在劈材的室隆看見了,馬上丟下手中的斧頭。
「雨霓?她怎麼了?」室隆緊張的抱過石鐵風手上的雨霓。
「我在外面遇到她,她跌到獵人捕獸的洞里面去了。」幸好他及時經過那里。他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制造了一個機會給他,讓他再次名正言順的進到藍月軒。
他跟隨抱著雨霓的室隆來到一個顯然屬于這個小女孩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仿佛自己曾經來過這里,但他確定他不曾來過,隨後他發現,這個房間的布置和宋縭在黑石村石家的別院有八成相似。
「你幫我看著她,我去找藍月。」室隆匆匆忙忙地離開,
「叔叔,謝謝你救了我。」雨霓突然出聲。
石鐵風詫異的看著這個沒幾歲的小女孩,怎麼會想到跟他道謝?是誰將她教養得這麼好、這麼有禮?
「用不著跟叔叔道謝,下次自己要小心一點,知道嗎?」他不舍的模模她的頭,雨霓的乖巧真教人心疼。
藍月剛要進門,看到這一幅情景,一時竟忘了自己的目的,幸好她很快就回過神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她坐到床邊,幫雨霓把臉上的污泥擦掉。「叔叔已經去請大夫了,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