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樣的商儀容,姜枕石無法再隱瞞下去。
「雖然姜宏日看起來很和藹,但他骨子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他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而且,連那場車禍都是……」
商儀容想起那件事還心有余悸,當她顫抖著身體,想把這些事全部都告訴姜枕石的時候,姜枕石卻緊緊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
這句話讓商儀容感到十分震驚。她不解的眨著大眼,遲疑的說︰「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那場車禍的真相。」姜枕石平靜的說。
商儀容還是沒听懂,困惑的凝視著他。
「而我也知道,當阿虎拿槍對著我時,是你沖過來保護我。」
越听,商儀容眼楮睜得越大,無法掩飾自己的驚愕。
這件事,除了當時在場的人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才是。
而當時在場的人,阿虎跟司機老沈都已經死了,姜枕石喪失記憶,她也只字未提,所以絕對不可能是由他人告訴姜枕石的。
商儀容呆滯了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句話。
「你……恢復記憶了?」姜枕石默然點頭。
「什麼時候恢復的?」
「在我回姜家之前就已經恢復了。」
听到這個回答,商儀容霍然站起身,退離他好幾步。而她清秀的臉上,寫滿了憤怒之情。
「那你豈不是一直在騙我,把我要得團團轉?!」
打從她在趙映山家里見到他,他所說的一切就全是謊言?!
商儀容想起當自己听他說出那句「我不記得她」時,那種心如刀割的痛楚;以及之後她因為擔心他,即使上班再累,也會過來看看他……
但這些苦心,全都是為他所欺騙下的產物!這叫她怎能不生氣?
「儀容,你听我說……」
姜枕石著急的想拉住她,卻被商儀容躲開。
「你為什麼要騙我?」她不能諒解的說道。「是為了要報復我曾經騙過你嗎?而且你不但欺騙我,甚至還吻了我……」
商儀容想到一個星期前,姜枕石溫熱的吻,當時覺得甜蜜,現在卻只剩後悔與不堪。
當她沉醉在他的柔情之中,姜枕石又在想什麼?該不會在心里嘲笑她吧?
「那個吻對你而言到底算什麼?游戲嗎?!」
听到這句話,姜枕石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商儀容離他更遠。
「當然不是!」
他吻她,絕對出于真心誠意。
「我怎麼可能為了作弄人而這樣做?我吻你,只有一個理由。」姜枕石一字一句、清楚的說︰「是因為我喜歡你。」
從以前到現在,商儀容一直渴望姜枕石有一天能對她說出這句話。
但等到這一天真的來臨,商儀容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反而顯得格外冷靜。
「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隱瞞自己已恢復記憶?」
在被姜枕石箝住手腕的狀態下,商儀容輕聲問。她雙眼直視姜枕石,不容許他說出半點謊言。
「告訴我,為什麼?」
「我……」姜枕石難得的無言了。他之所以隱瞞她,是因為當時他對她仍有顧忌。
他依舊懷疑商儀容和姜宏日是否仍有聯系,所以他不敢貿然全盤托出,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風險。
見姜枕石支支吾吾,商儀容露出冷笑。
「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我,對不對?」她的話語里充滿諷刺。
「我並不怪你,因為我是姜宏日的女兒,你怎麼敢信任我?更何況我也曾經欺騙過你。」
商儀容覺得自己可笑至極,因為姜宏日,她的人生無法自己掌控;但又因為姜宏日,她才能認識姜枕石;可是最後還是因為他,導致姜枕石無法信任她。
什麼都是因姜宏日而起,卻也因同樣的原因而破滅。
「一開始的確是這樣。」姜枕石嘆了口氣,老實承認。
「你們畢竟是父女,所以我無法完全相信你。可是後來,當我發現你們相處並不融洽時,我就知道我誤會了。」
「……我們之間的相處情形?」商儀容敏感的听出,姜枕石可能知道了她最不願意為人所知的往事,她的臉色瞬間蒼白。
「你知道些什麼?」
「我全都知道了。」姜枕石心疼的望著她,她過往所受到的苦楚,或許他來不及參與也沒辦法替她分擔,可是往後他會一直陪在她身旁!
但他的心疼,在商儀容眼里卻成了憐憫。
她覺得自己一陣暈眩。
姜枕石全都知道了?知道她扮成酒家女、陪男人喝酒開房間,甚至下藥、偷竊這些事?
她不要他的憐憫,更不要他因為同情而陪在她身旁……她不要!
商儀容奮力甩開姜枕石的手,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得叫人心驚。她不停的往後退,直至退到大門旁。
「儀容?」姜枕石錯愕的叫喚。
她那縴細、脆弱的模樣讓他擔心。
「……我不會再來了。」
商儀容搖著頭,絕望的吐出這句話。當姜枕石知道她的過往後,她如何還能裝傻,繼續出現在他面前?
「什麼?等等,儀容!」
盡避姜枕石在她身後不停叫喚,商儀容依舊選擇頭也不回的離去。
第九章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商儀容證明自己所說並不是開玩笑。她真的如她所言,未曾再踏進姜家一步。
但山不轉,路轉。她不來,姜枕石就去找她。
查出商儀容目前所任職的公司、以及她目前所居住的地址後,姜枕石便去那里等她,但去了公司後,卻始終等不到人,隨後,他才從商儀容的同事口中得知,她竟已在幾天前離職。
姜枕石在無計可施之下,只能采用最耗時、卻最有用的方法——守在商儀容的家門口。
她可以辭職,但她總不能不回家吧?
于是,一連好幾個晚上,姜枕石就將車子停在商儀容所住鮑寓的馬路對面,他坐在車里,細心搜尋商儀容的影蹤。
姜枕石守候至今,已經第四天了。前三天他都撲了空,連商儀容的影子都沒瞧見。但他不死心,也沒有辦法放下她,只能繼續等待。
這天晚上,姜枕石照例又將車子停在馬路旁。黑色的BMW停在這小巷子中,確實有些顯眼,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
坐在靜謐的車中,姜枕石打開廣播听著,藉此打發時間。
一按下按鈕,廣播里嬌柔的女聲流泄而出。
「……下一則新聞。宏達貿易公司總經理姜宏日涉嫌掏空公司資金弊案,在檢調單位大舉調查下,今天有了最新進展。
檢方已開始搜集相關證據,並同時接獲舉報,宏達貿易公司總經理涉嫌漏報收入,逃漏稅總額逾上億元,檢方目前正著手調查……」
听到新聞,姜枕石剛毅的唇角浮現淡淡的微笑。
這幾天姜宏日一定被殺得措手不及,整個人都焦頭爛額了吧?他一定開始懷疑身旁所有的人,搞不清楚到底是誰出賣了他,而成天活在恐懼之中。
「活該。」姜枕石低聲吐出這句話。
他一點也不同情姜宏日。姜宏日對商儀容做過那樣的事,又曾企圖暗殺他,對姜枕石而言,落到這樣的下場,可能還太便宜他了。
而姜枕石在將姜宏日的罪證揭發出來前,有關商儀容的部分便已全數銷毀。所以就算姜宏日把罪推到商儀容身上,只要沒有證據,就等于口說無憑,是無法起訴商儀容的。
只是……不知道商儀容看到這幾天的新聞,心情會是如何?
姜枕石坐在駕駛座上,正在沉思這些事時,卻遠遠看到一個穿著羊毛外套、正緊拉著領口的年輕女性,往公寓大門走去。
那縴細的背影,微卷的及肩長發,以及白皙的肌膚,怎麼看都像極了商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