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在通往公路之後,便斷了蹤跡。
有可能的是,姜枕石白行沿著公路離開,或是有人載他離開。
「若真是如此,他第一件應該做的事,便是回家來啊!他為什麼不回來呢?你告訴我!」
姜毓水怎麼樣也不肯相信,慌亂的瞪著大眼看他。
「這……」
趙映山為之語塞,說真的,這其中也有大半的事,他都不明白。
他不知道為什麼姜枕石有體力自行月兌困,卻沒有返回姜家……想到這,趙映山心中一凜。
莫非,有什麼原因,讓姜枕石無法回來?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虧你還是哥哥的好友,卻連他的下落都搞不清楚!你真的有心想要找哥哥回來嗎?」
姜毓水心中充滿了憤怒,盡避明知自己的責怪無理至極,但她這幾天以來,積壓在心中的慌亂和難過,卻無法克制的想全部宣泄出來。
「不是這樣的,毓水。搜救行動一直沒有停過,只要一天沒有找到枕石,就絕對不會停止……」
趙映山英俊的臉孔露出困惑和極欲安慰她的表情。他對她的無理取鬧似乎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寬容的包容她的怒吼。
可是越是如此,姜毓水越覺得自己胸口好悶、好想哭,想找個人,盡情把自己這些天來一個人的孤單與委屈,大聲說出來。
「怎麼不是這樣?說不定除了我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希望哥哥回來。你們趙家的人雖然表面上不停的在找哥哥,但事實上根本不希望他回來對吧?這樣你們就可以隨意支配他的財產!」姜毓水看都不看趙映山,自顧自滔滔不絕的說著。「還有那個商儀容,說不定一切事情根本都是她策劃的,她害死了哥哥,再裝作沒事一樣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假裝她是受害者……對,一定是這個樣子,她根本不是我們家的人,不值得信任……」
「啪!」
清脆的聲響回蕩在空氣中,打斷了姜毓水未說完的話。
她愣愣的撫觸自己的臉頰,熱熱的、麻麻的,她的視線,接著移向趙映山還沒放下的手掌。
趙映山竟打了她一巴掌?!
姜毓水整整愣住好幾秒,才從齒縫間擠出憤怒的聲音。
「你、你竟敢……」
這輩子,還沒有人打過她!
「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很憤怒。但是傷心的並不只有你……有些話,再怎麼樣,你也不該隨意說出口。」
趙映山看她的眼神極為嚴厲,姜毓水心里猛地一震,他剛剛還那麼溫柔的想安慰她,可是現在卻打了她一巴掌?
只因為她提到商儀容這件事嗎?為什麼哥哥也是這樣,趙映山也是這樣,好像她就不能傷害商儀容似的!
听出趙映山指的是她指控商儀容的事,姜毓水淚水瞬間涌上眼眶,但她死撐著不肯流下淚水,恨恨的瞪視著趙映山。
「為什麼不能說?!對,我就是討厭她、懷疑她!我甚至想,為什麼失蹤的不是她!她失蹤,對任何人都沒有影響!」
姜毓水說完,隨手拿起桌上的瓷湯匙,想也不想地往趙映山的方向擲去。
趙映山蹙眉,偏頭閃過,瓷湯匙砸在牆壁上,碎成好幾片。
而彈出的碎片,劃傷了趙映山的臉頰。他感到一陣輕微的痛覺,修長的手指往臉上一抹,便看到指月復上有血跡。
「啊……」
姜毓水把東西丟出去時,並沒有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她只是一時沖動,並不是真、心要一讓趙映山受傷……但是……
看到趙映山英俊的臉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姜毓水心里不安,神色倉皇的開口︰「你、你的傷……」
她本想問他傷得嚴不嚴重,但就在這個時候,尤媽慌慌張張走了進來,顯然是听到剛剛的聲響。
一見有別人在,姜毓水便撇過頭去,閉上嘴,硬生生將自己剛出口的關心,全數收回,裝作自己並不在乎。
「怎麼了?」
尤媽一進飯廳,便看到姜毓水坐在輪椅上,小臉轉開,而趙映山靠牆站著,腳邊還有一堆碎片。
「噯,小姐,你這是……」尤媽看出一些端倪,著急的看著兩人。接著,她連忙走近趙映山。「趙先生,您有沒有事?」
「沒什麼,只是一點擦傷。」
趙映山說得輕描淡寫,而尤媽看了地上的碎片後,不禁嘆氣。
「小姐,您再怎麼氣,也不該拿東西砸人呀……」
不等尤媽的說教說完,姜毓水繃著一張臉。
「我回房去了!」
說完,她半逃命似的轉動輪椅往電梯的方向去。
她不敢看趙映山的臉。他一定很厭惡她吧?厭惡她這樣任性、情緒化的女人。
「小姐、小姐?」
尤媽在她背後喊著,可是姜毓水根本不想回頭,逕自離去。
一回到房間,她便獨自咀嚼揮之不去的自我厭惡。
不知過了多久,尤媽上樓來,打開了房門,姜毓水背對門口,眼楮凝望窗外。
「小姐,趙先生已經離開了。」
「……嗯。」姜毓水悶聲回答。
「我剛剛已經替趙先生擦藥了,他的傷不嚴重,只是小小的擦傷。」
「……喔。」
她又沒開口問,尤媽干嘛說得那麼仔細?
但這些話,真的讓姜毓水心中的罪惡感,稍稍降低一些。
「他說他過一陣子會再來。所以,我想趙先生並沒有很生氣,小姐您也不用太過自主責……」
听到這句話,姜毓水忿忿回頭,她看起來有很自責嗎?沒有吧!
「我知道了啦!你干嘛說這麼多?」
尤媽苦笑。「好、好,我不說了。不過,您下次千萬不要這麼沖動……還有,您臉上的傷,我也替您處理一下吧?」
姜毓水模自己的臉龐,她皮膚細女敕,趙映山打那麼一巴掌,讓她白皙的臉頰又紅又腫,但是剛剛在盛怒之下,她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如今尤媽一提醒,她才想起這回事。
他打她一巴掌,她朝他砸東西……唉,真是糟糕的相處方式。
不過……趙映山說他下次會再來?那至少表示,他沒有覺得她這人,不可救藥到連見都不想再見的地步吧?
再次見到趙映山,是在姜氏財團的股東會議上。
雖然美其名為股東會議,但事實上,姜氏財團的股份,除了姜枕石和姜毓水各持百分之三十外,其他的百分之四十,則是由親戚們各自掌握,所以股東會議就跟親戚會議沒兩樣。
在姜滿雲去世之前,公司的所有決策,都是由他決定的,但姜枕石也總是會隨同出席,學習這一切,就只有姜毓水,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事務,所以也鮮少見到那些親戚,
會議尚未開始前,會議室中的人們都在互相交談,可是當姜毓水一推開門,緩緩的轉動輪椅進人時,所有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以及她不良于行的腳上。
靶覺到那些冷淡的視線,盡避她覺得極為不自在,但姜毓水還是硬著頭皮,低著頭一路往前進,想找屬于自己的位置。
「沒想到……還真的是個……」
「可惜了那麼一張漂亮的臉孔。」
「怎麼?你喜歡那張臉蛋啊?把她得到手,可是伴隨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喔,不、不對,是百分之六十。」
「想到這一點,再多缺點也都不是缺點了……」
在寂靜過後,一堆竊竊私語開始從身旁傳來,每個人的言語跟視線都不友善,讓姜毓水覺得自己像什麼珍禽異獸似的,專門來這里展覽演出,讓大家嘲笑。
對于那些人不知羞恥的言語,姜毓水心里感到憤怒,她抬起臉,用冷漠的眼神環顧會場一周,剎時,那些話語在接觸到她逼近零下冰點的凝視後,平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