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不僅在這里工作,下班後及非假日的排休日還另有兼差,因父親早逝,她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一直靠勞力辛苦賺錢,如今身體欠佳無法再工作,她希望自己能努力多賺些錢,讓母親有好日子過。
她從高中便開始半工半讀,如今二十六歲的她,接觸過不少行業,尤以服務業居多,而算起來最怪異的一份差事,應數幾天前扮演小三的任務。
那是過去曾一起工作的同事介紹給她的差事,說是幫他一個朋友的忙,原本听到工作內容她非常懷疑,更覺對方找她未免太沒說服力,只因她相貌平凡、個性溫吞,怎麼也不可能成為搶別人男友的第三者。
沒想到對方就是要找個跟前女友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來演戲,念在高薪分上,又是認識的人介紹,她于是抱著有些忐忑的心接下差事。
那日雖被人謾罵幾句、潑了一身咖啡,卻輕松得到三千元報酬,還外加對方多給的一千元做為賠償衣服的費用,令她對不過半小時就拿到超高酬勞而久久難以置信。
雖說這差事很奇怪,但除了出賣身體外,她倒不介意再有這種錢多事少的兼差機會。
倪小瑤邊想邊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前往客人住宿的木屋區。
走在兩排種植巨大樟樹與相思樹的木屋區,沐浴在芬多精下,她精神歡愉,看著一棟棟漂亮舒適的木屋,她多想哪天能帶母親來這種地方住宿渡假。
只是要在這里的木屋區住宿一晚,她那日扮小三賺的外快就不翼而飛了,甭說她花不下手,節儉的母親更不會對奢侈的浪費感到享受。
唉,她低聲輕嘆了下。
每天看著客人攜家帶眷或情侶兩兩相伴來這里渡假,她不能說不羨慕,卻也只能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知足豁達。
只是,想到她要在這里住一晚都難,竟有客人一次就訂了一個月住房,令她還是不免感嘆。
將行李箱順著階梯另一側的斜坡拖上木屋,她站在門外走廊,按下門鈴。
片刻,木門被開啟,男人一看見她,蹙了下眉頭。
「先生,我替您送行李過來了。」近距離看見男人的面容,她的心無端怔了下,忙端起笑容應對。
眼前身材高的男人有一張嚴酷的俊容,濃眉微攏,黑眸微凜,留著一頭有型的短發,感覺個性嚴肅,身上是暗紅色休閑長袖POLO衫,領口扣子敞開,下搭灰色休閑長褲,腳上是一雙咖啡色休閑鞋。
他已進屋子卻尚未換下拖鞋,可見還頗拘謹的。
「現在才送來?效率這麼差。」靳子桀面露不悅,語帶抱怨。
「呃?」沒料到好心送行李竟被客人擺臉色,她也許該解釋這並非他們的工作,但又想到顧客至上,只能認錯道歉。「真抱歉,讓您久等了。」
她直接就彎腰道歉,倒讓靳子桀有些意外,只因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並不合理,她卻連辯駁都沒有。
不過,這種程度的應對態度也沒什麼好贊許的,他往後要刁難的地方會更多,特別是針對她。
他過去並不會過問員工的私德問題,只要在工作上盡責就可以,但一知道她那件私事,他對她便心生偏見,卻也無法就這樣輕易將人辭退,于是打算將挑剔服務質量的行為全往她身上推。
他每每微服出巡當住宿客人時,皆會要求高標,刻意刁難,就為試探底下員工的服務質量,面對奧客是否也能笑臉相迎、耐心應對。
這次,他不僅是來此住宿幾日觀察而已,他安排了一個月長假,想讓一直工作繁忙的自己,能在這個月以半休假半工作的心態放松緊繃生活。
「先生如果有什麼問題,歡迎隨時打電話至櫃台,祝您有個愉快的假期。」將行李箱擱在門口處,倪小瑤略彎身,對他客氣有禮說道,隨即轉身要步下階梯離開。
「等等,把行李拖進屋里。」靳子桀沉聲叫住欲離去的她。
倪小瑤回頭,愣了下。「好。」雖覺客人要求過度,但她想沒差這一點服務,于是返回兩步,拖起行李箱進入屋內。
「還有,廁所的衛生紙換過。」他再下達指令。
「廁所沒衛生紙嗎?真是抱歉,是我們的疏忽。」尚未檢查,她先行道歉,忙轉往浴室。
可她看見馬桶旁的木頭卷筒衛生紙架仍有厚厚一卷衛生紙,而上方置物架也有一卷全新的,不禁有些納悶,轉出浴室道:「先生,衛生紙都還有喔!」
「換掉,我不用別人用剩的。」靳子桀悶聲道。
雖覺客人很龜毛,但公司守則是客人至上,她只能微笑響應,「好的。」再度轉往浴室,將厚厚的一卷衛生紙拿起,換上全新的。
她拿著那卷換下的衛生紙走出來,索性主動詢問。「請問先生還有其他需要嗎?」
「面紙也全換新的。」他比比茶幾上開封的面紙盒。
「呃,那我去會館拿兩盒新面紙過來,請先生稍等片刻。」說完,她趕緊把茶幾上及里面房間化妝台上的面紙盒抱在手里,要是被他直接丟掉就太浪費了。
她匆匆離開木屋,快步往會館而去。
第1章(2)
見她離開,靳子桀這才往沙發落坐,拿起公文包內的筆電開啟,聯機搜尋數據。
這里並非五星級飯店,衛生紙及面紙這種消耗品不會一換客人入住就全面更新,他只是故意挑剔罷了。
倪小瑤匆匆返回溫泉會館大廳,準備前往倉儲室拿面紙盒,經過櫃台時向同事打了聲招呼。「嗨,李姊。」她對同事皆很親切,虛長她幾歲的便喚聲大姊或大哥。
李淑真見她手上捧著兩盒面紙及一卷卷筒衛生紙,不禁納悶。住宿房間皆在上午完成打掃整理及補充日用品,現在已是傍晚黃昏時刻。「你不是代客人送行李,怎麼抱回這些東西?」
「喔,是客人說不用別人用剩的,這些雖開過但還有很多,怕被丟了,我只好先拿回來,等下馬上要拿新面紙過去。」倪小瑤詳細交代。
「果然沒錯。」李淑真不覺蹙了下眉頭。
「呃,什麼沒錯?」倪小瑤听不明白,一有疑問就發問。
「你來半年多可能還沒遇過,我剛才就覺得那住房客人有些熟悉,姓氏算特殊的,于是查了一下數據,果然是那個不定期會來投宿的超級奧客。」李淑真撇了下嘴。
她在這里工作三年多,過去幾年那位靳先生總會來這里住宿幾日,有時兩、三個月來一趟,有時相隔四、五個月,而這次距上回時間較久,已超過半年,卻是長住一個月。
每當他來,時不時會听到負責整理他住房的同事私底下抱怨連連,他是個龜毛難伺候的客人,而他一退房離開時,他們一干員工總會被經理叫去訓一頓,也因此他被一干同事列為十大難搞超級奧客的第一名。
「第一名超級奧客?」倪小瑤一听他被冠上這頭餃,有些訝異。
她是曾听幾個同事私下提到某某客人很難搞,可以排上十大排行榜第幾名,她雖也遇過一些不太友善的客人,但也許因過去從事不少服務性質工作,讓她多了些耐性與包容力,所以至今並沒遇到真讓她難以忍受的客人。
「該慶幸你不是負責清理他那區的住房,看樣子這位靳先生這次來勢洶洶,事隔半年多,挑剔功力倍增,這次連衛生紙、面紙都能看不順眼。」李淑真為負責那區木屋整理工作的同事暗掬一把同情淚。
「是這樣喔!那我還是趕緊送面紙盒過去,免得客人不快。」倪小瑤不敢多耽擱,忙跑往倉儲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