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蝶戀花好了。」
「……是,公子。」
明顯听出秦靜貞的語氣開始有些生硬,姬天淨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翻臉。
不過她顯然是鐵了心,打算一切以笑容面對,不發火就是不發火,乖的跟綿羊似的。
等不到預期中的反應,姬天淨有些發悶,無聊的一會兒支著下巴,一會兒看天空,一會兒看美人兒彈琴。
這些舉動讓秦靜貞火氣不停上揚,要她不停換曲牌,又不肯好好賞琴,莫非她
彈的曲子很差勁?
末了,姬天淨把扇子往乎上一拍,才張開口,秦靜貞就已耐不住的狠狠瞪他,小臉上滿是怒氣。
怎知,姬天淨看到她薄怒的模樣,反倒樂的很,揮揮手要她停止彈琴,愉快的說︰「停下來吧,別彈了。」
秦靜貞故意用指甲,在弦上撥出一聲刺耳的「錚」,才停住,假笑著說︰
「哦?不知公子又想听什麼?您只要說出口,奴家馬上為您彈奏。」
姬天淨有趣的發現,貞兒每次怒上心頭時,那聲「公子」,就會故意叫得格外嬌美以掩飾怒氣。
「不要彈了,過來。」
姬天淨招招手,秦靜貞對他這個舉動,可說是怒火狂燒。
他把她當小狽不成?
可是她又不得不听從,只得起了身,娉婷裊娜的走過去,依偎在姬天淨身旁,小手環繞著他的臂膀,外表撒嬌、心里怨恨的說︰「怎麼了嘛,公子,為什麼非要我過來不可?」
姬天淨神秘的笑笑,輕聲說︰「你閉上眼楮……」
秦靜貞心里的怨恨,這下轉變成狂笑。
閉上眼楮?這麼老套的招數,難道他真以為她會上當不成?
不知多少男人想用這招藉機親吻她,但她每次都在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接近時,故意假裝打噴嚏避過。
好,她就陪他玩!
「討厭啦,天淨公子,您想做什麼?貞兒會怕的。」
秦靜貞一邊喊著討厭,一邊咯咯嬌笑,只見姬天淨臉上的笑容轉換為嚴肅。
「我認真的,來,眼楮閉上。」
因為姬天淨的表情實在大認真了點,秦靜貞的嬌笑停止,有點嚇到的眨了眨雙眼,蹙眉凝視他好一會兒,才心下甘情不願的閉上眼楮。
接著,一股冰涼的感覺劃過太陽穴,有個東西插在她的鬢間。
「好了,把眼楮張開。」
秦靜貞聞言,張開雙眼,發現面前擺著一副銅鏡,看來是姬天淨放了好讓她攬鏡自照。
鏡子中的美貌女子,鬢邊多了支珠釵。秦靜貞舉起手,輕輕踫著釵頭的珍珠,光滑圓潤,柔和的光芒顯示出它的價值。
「看到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下了,喜歡嗎?」姬天淨替她理了理發鬢,舉動中處處可見愛憐。「我總覺得你就像珍珠似的。」
「像珍珠一樣光滑內蘊?」秦靜貞開著玩笑。
「不是,是像珍珠一樣易碎難伺候,總是得捧在手心里,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滾落地面,不知到哪去了。」
姬天淨的這番話,讓秦靜貞心里突然一窒,不知該說什麼好,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只是怔怔的望著鏡中人發呆。
她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明明只要笑著對姬天淨說︰「謝謝公子」,明明這樣就可以了,可她偏偏笑不出來。
鴇娘交代過的,只要偽裝就好……偽裝著她愛他……
可姬天淨總是這樣,惹她生氣,卻在下一瞬間又溫柔的不可思議,一步步侵入她無防備的心房。
「貞兒……」
姬天淨瞧著她柔美的側臉,輕輕褐動的長睫,心中情意微動,難以自抑,便用長袖遮蓋住兩人,湊過去想親吻那粉女敕雙唇。
秦靜貞輕眨幾下眼楮,姬天淨深邃的星眸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連彼此溫熱的呼吸都感受的到了,她雙眼慢慢的合上,但突然又睜開,在最後一刻轉開臉,躲開姬天淨的親吻。
她……差點就淪陷了。
「貞兒?」姬天淨不解的問。
秦靜貞側過臉,沒讓他瞧見自己臉上的失措,直接站起來,不再讓姬天淨接近她。
「你怎麼了?貞兒?」
秦靜貞整整衣裙,像是剛剛的事完全都沒發生過似的,朝姬天淨微微一笑。
「貞兒想謝謝公子送的禮物,可是……」她輕輕轉了個圈,身上的薄紗隨之回旋,舞出曼妙的姿態。「貞兒全身上下的東西,都為公子所賜,實不能拿來答謝公子。」
「我可沒要你謝我。」
姬天淨的俊顏漫上不悅,但秦靜貞還是自顧自的笑著說下去。
「所以,貞兒唯一能答謝公子的,唯有為公子舞上一段。」
姬天淨不知秦靜貞在玩什麼把戲,只是默然的瞪著她。
秦靜貞離船頭極近,雙手輕舉,手指捏作蓮花狀,先是緩緩的旋轉身體,絲帶隨風飄揚,而後越轉越快,水袖飛舞,襯的整個人飄飄若仙。
河面上本就有不少畫舫,當秦靜貞站上船頭輕舞時,開始漸漸吸引其他畫舫接近,而姬天淨一開始不悅的想把那些人趕開,不想讓他們欣賞她的舞姿,但一會兒後,連他也沈浸在她那華麗柔美的舞姿中。
姬天淨不知道的是,秦靜貞的心其實紛亂不堪,她不停的想到姬天淨,越想讓自己專心,卻越煩擾,所以她便像要拋棄所有煩惱似的,越舞越快,想讓自己沈浸在跳舞中,再也不要去在意他了……
薄紗飄動,秀發飛舞,姬天淨開始注意到,秦靜貞舞得不似平常嫻雅,甚至帶些痴狂的意味,眉宇間皆是擔心。
其他畫舫上的人,沒有一個不看的如痴如醉,甚至交頭接耳,開始打听這名女子的來歷。
「貞兒,別跳了,回來!」姬天淨朝著她叫道。
他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可是他不想看她像是藉著跳舞在發泄一般。
秦靜貞充耳不聞,姬天淨站起身要去將她帶回船艙,此時畫舫已行至山谷間,山上的強風刮過河面,在水上吹起一片細細波瀾,她的衣裳也飄的更高。
姬天淨有種錯覺,仿佛她整個人都要乘風而去,大驚之下,沖過去扯過她的袖子,摟住她的腰,不顧其他人的抗議,硬是將她帶入船艙。
「你在干什麼?!是不是要把我嚇掉半條命才甘心?」
進了船艙,姬天淨將秦靜貞一把丟在竹床之上,恨恨的罵。
秦靜貞像是沒把他的話听進耳里,出神看著自己被拉皺的袖子,低聲輕笑道︰
「昔時……漢成帝叫樂師,拉住即將隨風而去的趙飛燕,公子這番可真有幾分那種味道了。我這袖子,可否叫『留仙袖』?」
姬天淨坐到竹床邊,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少轉栘話題。你到底怎麼了?!送你東西難道你還是不開心?非得這樣跳舞嚇我?」
秦靜貞听到倒數第二句,柳眉輕擰。「我……看起來不開心?」
姬天淨嘴邊勾出冷笑。「的確是。你的開心像假的,你的笑容也是假的。我初見到你時,你可沒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
秦靜貞這下眉頭蹙的更緊。「你不喜歡這樣?」
敝了,花錢的大爺們,哪個不喜歡買來的女人乖巧听話順從?
「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我遇到的你,根本不該是這樣的人。」姬天淨凝望著她。「我一直想逗你,讓你顯現原來的模樣,可是,你就是要拒我於千里之外,連送你一樣東西,你都怕欠我似的拼了命要還我,究竟是為什麼?」
秦靜貞沒有躲避他的凝視,緩緩的說︰「因為……我是你用錢買下的。」
這樣的關系,她下覺得自己有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的權利。
怎知,姬天淨嗤的笑了一聲,回答道︰「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