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淨實在不知道,貞兒究竟是做什麼的,他只知道她叫貞兒,或許在她名字中有個「貞」宇;他知道她常在後院彈琴,卻不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做;如今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貞兒非常缺錢。
難道……貞兒可是家里有困難,需要幫忙?
若下次去听她彈琴時,帶著幾帖藥過去,貞兒可會高興?可是一想到若她開口問自己怎麼知道時,又要怎麼回答?
姬天淨越想越覺得自己管太多,他為何要對一個只曾有過數面之緣的女子,如此掛心?
可是一想到貞兒離去時的沮喪面容,姬天淨又情不自禁的……將她牽掛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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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夜晚,解政儒和卓子陽便依約到姬家府上,硬把姬天淨押出門。
臨去前,姬夫人還擔心的瞧著這兩人。
「你們……是要去哪兒?怎麼天淨一臉不願意的樣子?」
「花樓。」解政儒笑嘻嘻的回答,又轉過身命令道︰「子陽,你押好天淨,別讓他逃了。伯母,咱們帶天淨去見識見識,您不生氣吧?」
姬夫人知道他們要帶兒子上花樓,擔心的臉色瞬間換上欣喜。
她正發愁,兒子自從婚禮後,就不近到了連府里的婢女都排斥的地步,如果能找到位紅粉知己,她這做娘的也安心點。
「去吧、去吧,不用太早回來。」
「娘!」
「伯母真是開明。好啦,走吧!」
就這樣,姬天淨等於是被硬押著上了馬車,接著馬車便喀登喀登的行駛,根本不顧他願不願意。
姬天淨一張臉臭的活像剛賠掉十萬兩銀,不過解政儒跟卓子陽,根本不在乎他擺的臭臉,如果這樣他們就會怕的話,哪有辦法做十幾年的朋友?
「天淨,我告訴你,待會呢,我們要帶你去的可是杭州最近才出名的青樓。听說那里新來的舞伎,不僅容貌嬌美,彈的一手好琴,跳起舞來更是風姿綽約,迷煞不少文人才子。」
一手好琴?姬天淨冶哼了聲,難道還會比貞兒好?至少貞兒的琴,是他听過最棒的。
解政儒話音方落,卓子陽便接著說︰「不過,听說她傲的很,看下上眼的人,常常一言不合就拂袖而去,不肯表演了。」
「咱們可是約了好幾次,才排好今日拜訪,天淨,感不感謝我們?」解政儒邀功般笑道,沒想到自己的好心,馬上被人踩在腳底下。
「不感謝。」姬天淨語氣更冶。
「什麼?我就不信你對那樣的美人沒興趣!」
「我就偏偏沒興趣。」
「姬天淨!」
「好了、好了,你們倆可不可以不要一見面就吵?」
一旁的卓子陽,痛苦的揉著自個兒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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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終於進了迎客居,花娘將他們迎人,安排在一間極為雅致的房間,房間兩側掛著輕紗薄幔,房內焚著薰香,香氣盈然,頗為雅致,而演奏樂器之人早已排坐一側,垂首等待。
姬天淨冷冷的瞧著這排場,原來杭州城里的男人們,就是天天流連在這樣的酒色世界里。
「天淨!」坐在一旁的解政儒輕輕推了他一下,要他回神。
一旁演奏樂器的人,先用琴弦先撥出一個顫音,接著音色一轉,彷佛湣滴細流變成澎湃河水,細音漸漸加急加快,姬天淨微微蹙層,這種指法……他听過!貞兒
也是這樣彈的!
可是那彈琴的人並非貞兒,琴藝也稍微遜色……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一個穿著女敕綠薄紗的人影,從紗幕之後飄然而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足尖輕點,身體隨之回旋,她身上的彩帶揚起,像是被風吹起的花瓣,伴著她的人影轉動。
少女舞的輕巧,薄紗在她周身飄揚著,讓人看不清面貌,但姬天淨身旁的解政儒已興奮低聲說︰「果真跳得好!」
但姬天淨的眉毛卻越蹙越緊,這身影……
琴聲由急轉緩,少女的舞姿也由快轉慢,水袖輕揚,一張艷麗之極的姿容,半隱半現,朝客人們勾出魅惑至極的甜笑,當少女的雙眼和姬天淨的眼神對上時,兩人同時一楞。
跳舞的人正是秦靜貞,她沒有想到,居然會在此遇到姬天淨。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來這?
秦靜貞的腦子瞬間變的鬧烘烘的,她跳舞的時候,一向把那些客人當作會付錢的南瓜、冬瓜、胡瓜,這樣她就可以毫不在乎的輕舞媚笑,但……現在卻出現了天淨!
而姬天淨也來不及反應,琴聲馬上又聲聲催急,秦靜貞笑容隱沒在飄揚長袖之後,再度轉動身體反覆回旋,但她身體己不若一開始般輕靈自然,因為她腦子中反覆想著,他看到她跳舞取悅眾人,心里會怎樣想?
越想越慌,她的腳步也踉蹌了下。
而看的津津有味的解政儒,又再度推推姬天淨,湊過去說︰「天淨,你可知這舞伎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你,她叫……」
姬天淨眼楮一直注視著場內,凝視那吸引他所有目光的美麗少女,而少女也因他的視線心慌意亂,腳步微微凌亂。
突然,她絆了一下,兩片水袖像飛舞的蝴蝶般飄起——
「貞兒!」
差點落在地面上的艷麗蝴蝶,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穩穩當當的——落入姬天淨的懷中。
第四章
變故陡生,坐在旁邊的解政儒和卓子陽,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景象。
姬天淨來之前是那麼的不願意,可是現在卻一把將美人抱在懷里?虧他們還以為,此人是柳下惠,坐懷不亂呢!
「這……政儒,天淨怎麼知道此女名叫貞兒?」卓子陽壓抑下住好奇心,低聲問解政儒。
「你問我我問誰?說不定天淨對這方面的消息,比我倆還靈通……」
當貞兒腳步錯亂跌倒時,音樂也嘎然而止。
整個房間再寂靜下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擁著秦靜貞的姬天淨身上。秦靜貞的兩片水袖,大幅開展於身側,女敕綠的顏色襯的她肌膚細致,光華內蘊,艷麗無雙。
「貞兒……你……你怎麼會……」
姬天淨凝視懷中少女,她和他先前在那小院中看到的截然不同。本來清秀素淨的臉,此時卻化上極艷的妝,眉梢唇角皆是含春,視線稍往下移,半果光潔的酥胸
因喘息起伏著……姬天淨突然將眼神栘開,不敢再看。
而秦靜貞被他摟在懷中,神色慌張,好一會兒後,才想起他倆現在身在何方,又是處在怎樣的情況下。她、她現在可是在表演呢!
這些日子來,為了賺回家的路費,在客人面前,她可是努力揣摩青樓姑娘該有表現,好不容易有了小小名聲,沒想到卻為了一個男人,破壞了她的演出。
在跳舞時因心情動搖而跌倒,是多難堪的事?客人到這里來,是為了被取悅,可不是來看她出糗的!
想到此,秦靜貞用力推開環抱著自己的姬天淨,輕巧轉身,用袖子半遮容顏,綰出極輕、極美的微笑。
「多謝公子相助……不過,剛剛只是表演的一部分,公子這樣摟著奴家不放,還真是折煞奴家了。」
表演?她剛剛的失措,並非動搖,只是先前就如此安排好了的?
難道這是青樓的新花招,好讓客人能享受一下救美的快感?
姬天淨微楞,接著眼神漸漸陰沈,浮現怒氣。
「喔?那這樣看來,倒是我多事了……」
秦靜貞靜靜站在原地,依舊巧笑倩兮,像是沒有任何話語,可以打破她臉上掛著的笑。但其實在她的心中,還是慌張的。
一開始見到姬天淨,她便是以真實的樣子去面對,而非以對客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