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白清書能比自己出更高的價格?或是,另有別的原因?
「您有空的話,一定要抽時間去翠樓瞧瞧。」
「我知道了。」
邵揚點頭,他最近鮮少出門,總是陪著章如雪,也該出去一趟,免得底下人胡作非為。
除了要去翠樓之外,他還有另一個想去的地方。
邵揚低頭看著自己腰間的半月白玉,緊緊的握在掌心里。
※※※
餅了幾日,當邵揚帶著居安走進梅閣時,瞬間掠過離紅臉上的,邵揚很確定,那是一種慌張跟心虛。
但她隨即又展現一貫的媚態,依偎在邵揚身旁。
「爺,您好久沒來了,在忙什麼呢?」
邵揚聞到一股甜膩香昧,這和章如雪身上若有似無的淡香完全不同,他皺眉,推開了離紅。
「爺在陪夫人。」居安多事的在旁邊插上一句。
「夫人?」離紅有些驚訝。「夫人她不是……」城里所有人都知道,邵揚夫人瘋了,不是嗎?
她看見居安偷偷朝自己搖頭,意思是別提這件事,她也就乖乖閉嘴。
只是世事難料,先前爺來這里時,還對夫人如此厭惡,怎知過了幾個月,夫人已成了爺心中的一塊肉。
「離紅,告訴我,你最近做些什麼?」
離紅一怔,掩嘴笑道︰「我還能做什麼?不就做一樣的事兒,成天為了翠樓的事忙里忙外的,一刻不得閑。」
「那你告訴我,白家的那三個女兒是怎麼回事?我上你這之前去問過了,三個都已被分派到廚房去幫忙,是不是?」
離紅也沒否認,笑語盈盈的說︰
「反正叫她們接客,她們就成天尋死覓活,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怕麻煩,她們既然不愛當姑娘給人服侍,天生愛當下人,我就給她們當去。這可有什麼不對?」
邵揚深深的凝視她,平淡的說︰「那白清書呢?」
離紅的臉色,在听到這個名字後,終于微白了下。「什麼?」
「你不是跟白清書私底下見了好幾次面?」
「您派人跟蹤我。」
「不,我跟蹤的是白清書。」
知道瞞不過,離紅抿緊唇,良久才低聲說︰「是他硬要見我的,一直求、一直求,我才出去見了他幾次。」
「你們見面都談些什麼?」
離紅沒有回答,但邵揚大約也猜得出,白清書想做什麼。還不就是動之以情,想騙離紅把自己的妹妹們放了?而離紅會去見他,可見也是對對方有些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他十之八九是想利用你?」
這句話傷害了離紅的自尊,她緊咬著牙,低垂雙眼。
「以後別再跟他見面了,否則受傷的會是你自己。」
听到這句,居安略微驚愕的看著邵揚,他的臉上真心的對離紅滿懷關切之意。
爺真的是變了,若是以前,他早已對離紅做出懲戒,哪還給她轉圜的余地?
是因為夫人的事情,令爺改變了嗎?
離紅幽幽的回答︰「爺,離紅自有分寸。」
邵揚看著離紅的神色,知道她用情已深只能輕輕嘆氣。
歡場女子,平日送往迎來、游戲人間,若一動情,便是轟轟烈烈。
離紅的個性又固執,只怕現在說什麼,她都是听不進去。
邵揚起了身,決定靜觀其變。
「走吧!居安。」
听到這句話,離紅躬身低語︰「爺,恕離紅不送了。」
走出梅閣,居安瞧了瞧身前爺的背影,又想到剛剛離紅的姿態。
看來,翠樓是要變了,皆因為「情」這個字。
第七章
夜晚時分,邵揚回到了府里,還來不及吃飯,便開口問迎上來的楚福︰「如雪呢?」
他不在的時候,便托楚福照看著章如雪,因他不喜吵鬧,所以邵家的僕人非常少,能夠信任的更沒有幾個,只好把章如雪交給楚福照顧了。
「還是一樣。」
溫暖的室內,放了好幾個炭火盆,楚福伸手接過邵揚月兌下的外袍。
「她四處走來走去,累了便坐下來休息,晚上吃了點甜湯便睡了,還真有點像小孩子哪!」
或許是因為同情,楚福已不像先前般對章如雪冷冷淡淡,反而頗為照顧。
「我去瞧瞧她。」
邵揚往章如雪的房間方向走去,輕輕推開門板,點起桌上的蠟燭。
見她緊裹被子安睡,地揚走近,坐在床邊端詳,見她睡的小臉通紅,淺淺發出鼻息的模樣令人憐愛。
忍不住想逗逗她,邵揚伸出手在她的鼻頭搔弄,她的小臉果然轉了個方向,細眉微整,眼楮睜開一絲隙縫。
「你瞧瞧我帶了什麼給你。」
邵揚從懷里掏出,屬于章如雪的那半邊白玉。這是他命人在章家上下翻遍了,才終于找出的東西,他離開翠樓後,特地繞去章家拿了回來。
章如雪似乎沒什麼興趣,閉上眼又要睡,邵揚只好將她抱起,靠在自己懷里,方便把玉佩替她系上。章如雪的鼻子剛好湊在他的胸膛,她深吸幾次之後,臉上出現嫌惡的表情,將邵揚用力推開,翻身又躲回棉被里去。
邵揚也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發覺是下午去見離紅時,染上的濃郁甜香,禁不住有些尷尬。但是,他想不到她會在意這種事。
她應該對他的事毫不在乎的,不是嗎?
邵揚又再度將她抱進懷中,不顧她的掙扎,專心一志把系在白玉上的紅絲繩,牢牢結在她的腰帶上。
「你還記不記得這個?」
章如雪困惑的用手指去輕觸白玉,溫潤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
「我六歲時,有天爹跟我說,鄰縣的章府里,有個四歲的小女娃兒叫做如雪,長的玲瓏剔透、雪白嬌巧,就像個女圭女圭似的,叫人一看就移不開眼──」
邵揚雙臂緊緊環繞著她,像說故事似的說給她听。
「爹笑著問我︰『爹去幫你把這門親事給訂下了,好不好?』我才六歲,卻也忙不迭的點頭,沒幾天,爹就去找人說媒,說好等那小娃兒十五歲,便要把她娶進門。」
「後來,爹托人從天山帶回來一塊溫潤純厚的白玉,命人在玉上雕一鳳一凰,取『鳳凰于飛』之意,再把那圓形的白玉從中間剖成兩半,一塊給了我,一塊給了你,等我們成婚的那一天,合在一起,便是個圓圓滿滿。」
邵揚將自己的玉,和章如雪的並在一塊兒,對著燭光映照,玉上顯現溫和的光澤,兩塊完美無缺的合在一起,竟無一絲隙縫、缺裂。
章如雪看的痴了,眼波流轉,一雙美眸在火光的映襯之下,閃爍五彩光芒。
而邵揚則是目不轉楮凝視她的臉,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出些許恢復的蛛絲馬跡,但是,章如雪又再度垂下眼睫,臉上彷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平淡。
邵揚嘆息,是他想得太天真、太簡單,以為拿些舊物,就可以讓她想起什麼。
他讓章如雪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手則在她發間滑動、梳著,感覺那如絲般的觸感。
「你還是沒有想起,對不對?」邵揚喃喃自語,沒有期望章如雪回答。
听到這句話,倚靠在邵揚肩上的章如雪,雙眼輕輕眨動。
「沒關系,我可以等。」
章如雪閉上雙眼,縴長的睫毛之下溢出的些許淚滴,邵揚並沒有看見。
※※※
隨著深冬的腳步接近,天氣是越發的冷了。
每到這種時候,邵揚的心情就會變得陰郁,居安跟了他許久,也從管家哪兒听了些有關他的過去事,知道是為了什麼──
八年前的冬天,邵揚便是在這樣的季節下失去雙親,所以觸景傷情。
盡避離年節時分越來越近,邵府卻依舊清冷如往常,只有楚福帶著幾個僕人,在窗上貼些紙花樣,帶來些許喜慶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