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你受傷了!」
「快先止血!」有人拿來大量衛生紙。
「傷口有點深,你最好去救護站消毒和縫合。」片刻後,雷昀希也被隊友抓到救護站去……
檢查結果,山崎達郎的鼻梁骨被車體的破片割傷,身上有幾個大塊瘀傷,此外一切無恙,而救人的雷昀希,背上的傷口縫了二十針。
在接受治療時,雷昀希根本沒感覺痛,因為站在他面前的貝君頤一直白著臉——她沒有哭,但這才更令他擔心,因為他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什麼。他一直表現出神色自若的樣子,試著與她說話,但貝君頤沒有回答他。
這一晚大部分的人要留在工作站加班——處理數據與修復受損的車子。
雷昀希因為受傷的關系,又加上隔日貝君頤要返台,因此被隊友強制驅離,趕回去休息。
回到旅館後,情況並沒有變得比較好。
雷昀希知道自己受傷這件事對貝君頤造成刺激,如果今天換成受傷的是她,他絕不會比現在的貝君頤冷靜多少。
「君頤,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打算在上飛機前都對我生氣嗎?我不希望到下次見面之前,我記得的是你負氣的表情。
「我不是生氣。」她清晰地道。
「那是什麼?」他溫柔地問。
貝君頤語塞。
她不知道,她說不出來那是什麼。
他受傷這件事讓她感覺心痛,那種心痛是過去不曾有過的,一種心愛的人曾距離危險那麼近,但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恐懼。
因為太過在乎,所以感情糾結得那麼深。
即使他已經止了血,上了藥,但她卻覺得自己還在痛。
「我不知道你的工作會有危險性。」她絕美的容顏緊繃著。
「任何工作都會有危險性。」他平心靜氣地說。
貝君頤眯起眼,有點被惹毛。
「誰說的?我的就沒有。」
「你從家里到公司去,總要搭車吧?搭車就有某種程度的危險性。」
「我承受的危險,是一般人每天都要承擔的正常風險,與你今天沖出去救人然後受傷的情形不能相提並論!」
「我也並不是每次車賽都會沖出去救人的,」他耐心地對她解釋︰「第一,今天只是路跑測試而非正式比賽;第二,翻車的是我的最要好的朋友。」
「今天是你幸運,所以人救出來了,你也只受了一點傷,萬一你沒那麼幸運呢?萬一車子起火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覺?」貝君頤無法克制激切涌上的淚意,她背過身去,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淚。
懊死!她一點也不想表現得那麼歇斯底里或不可理喻,她想要冷靜的和他溝通,可是她做不到……
這就是「愛情」的真實面目嗎?
原來「愛」竟是走向疼痛的開始。
哪怕雷昀希只是受了一點點傷都使她難受,他受傷會成為她的痛。
這麼強烈的感情,實在太折磨了,誰承受得了?可悲的是,在那樣地愛上一個人後,直到不愛為止,都是無路可退的。
忽然間,雷昀希明白了她的感受——一種深愛到極處,無可避免的傷害與心痛。
一直以來,他都是獨自品嘗這樣的感受,痛並快樂者;而今,她也領受了與他一模一樣的深愛與痛楚。
她是愛著他的。
當他明白了這一點,他有一剎那的暈眩,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喜悅。
「君頤……」
他以手輕觸她的臉,她卻轉開。
「君頤……」
「噢,走開啦!」她氣惱地揮開他的手。
「君頤……」他將她轉向自己,誠心道︰「我道歉,我發誓我不會再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貝君頤看著他,不確定他是真的懂得她的恐懼,或者只是隨口哄她。
「我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不會生病。」雷昀希發現,她的紅唇雖仍是抿著,但她的眼底掠過一抹笑意,「我保證會活得比你長。」
「這種事你最好可以保證!」
「我可以,為了愛你,我什麼都可以做得到。」
貝君頤心口一緊,她的手臂繞過他的頸項,將他緊緊擁住。
天啊,誰知道愛情是這樣的呢?既是地獄也是天堂。
翌日晨。
羽田機場外,細雨綿綿,羽田機場內離情依依。
這天,雷昀希從真開眼後,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貝君頤,他的手也不時踫踫貝君頤,像是要確定她還在身邊。
「昀希,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你也是。」
「只要有空,不管你在哪個國家我都會飛過去看你。」
「我等你。」
「我也會打電話給你。」
「嗯……」
這時,機場內想起了催促的廣播。
貝君頤注意到雷昀希的臉色沉了下來,比窗外的天空還要沉郁。
貝君頤知道她非進去不可了。
「帥哥,我該走了,給我一個擁抱。」
雷昀希立刻張開手,彎下腰,給她一個近乎窒息的大擁抱,甚至將她抱離地面。他抱得很緊,像是要將她揉進體內,最好兩人不必分開。
他的擁抱幾乎擠光她肺里所有的空氣,但她不在乎,她緊貼著心愛的男人,小心底避開他的傷處摟著他,這一刻,她心底好難過,但她始終揚著笑容。
「昀希,我希望你能笑著送我。」她在他耳邊低語。
「你教我怎麼笑得出來?」他現在心情差到不行,很想做些什麼來出氣。
「拜托嘛~~」她好言好語地求著。
他只好給她一個很難看的笑。
「唉,真是的!那只好這麼辦了……」她笑嘆著,捧起他的俊顏,主動吻住他的唇。
當她一吻他,他立刻啟口歡迎,沒有多久便奪回主控權。
他將火熱的舌喂入她口中,需索著、渴求著,以自己的唇舌傳遞愛的語言,仿佛沒有明天似的吻她。
貝君頤依稀听見機場內的人聲,好像還有人在一旁起哄,但她不在乎,她要與心愛的人分別了,她要給他所有的反應,好讓他記住這一吻,記住她對他的感情。
一吻過後,他目送著貝君頤的身影消失在出境大廳。
雷昀希一個人在原處站了很久,才轉身離開機場。
貝君頤回到台灣,一切看似沒有變,但她的世界已與過去不同了。
去了一趟日本回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溫泉或是因為愛情,貝君頤比之前更加容光煥發,明艷照人。
貝家每一個人都發現了他的不同,就連基金會的同事們也都注意到了。
她的工作效率比以前跟好,臉上總帶著笑意,她的愛慕者暴增,但貝君頤並不接受任何私下的邀約,而在公事上,不管出席任何場合,她若非單身赴約,就是找弟弟貝一葦充當男伴。
她與雷明彥分手的消息依舊滿天飛,但因為媒體一直沒有拍到雷明彥琵琶別抱的證據,當事人也都緘口不談,所以這件事面前已成為社交圈里的熱門話題。
貝君頤已不再注意雷明彥的任何消息,她將生活重心放在基金會,專心致力于讓更多藝術家的才華被世人看見,下班後,她就與雷昀希電話熱線,或是視訊對談,她的生活簡單而充滿著愛。
轉眼間,她回到台灣已一星期。
這天她如往常地走進基金會,與同事們道早安,但他們回給她的,卻是有些尷尬的笑。
「Amy,早!」貝君頤對她的秘書到早安。
「早安……」
Amy對她微笑,但她的表情看起來卻有絲不安,貝君頤決心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Amy走進執行長室,關上門,兩手在身前交握著。
「貝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貝君頤發現自己的秘書看起來有些緊張,不由好笑。
「好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