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拿起一個杯子,準備替她倒牛女乃。
講到「婚姻」兩個字,巧芸可醒了,她打從一開始就不曾想過要嫁人,她還要念書還要交朋友、還有大好的青春時光、還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什麼叫未滿十八歲前不會對她怎樣?他想要她還不願意咧!
「半年?我連半天都不想!」她本能地大聲抗議。
陳讓拿著那杯牛女乃,緩而徐地再道︰「妳真的這麼討厭我?」
巧芸還沒有答話,就听見一個更沉冷的聲音,像是質疑、像是審問犯人。
「還是妳喜歡的,真的是陳封?」陳讓的表情,明顯不對勁了。
但巧芸從小就天地不怕,腦袋想什麼,嘴里就說什麼︰「封二哥威風又勇猛,我是喜歡那一型沒錯……」
陳讓一听,突然將手中的杯子鏗的一聲,重重放到巧芸面前,巧芸止住了話,陳讓臉上露出復雜難懂的神情。
陳封?!自己的親二哥?
他從小看在眼里的小女孩,喜歡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哥?
她進陳家,要嫁的人是自己,為什麼這丫頭嘴里竟然說出這種話?
他此刻心中滿是難以言語的情緒,動怒、震愕、及不欲承認的嫉妒。
自己的未婚妻,喜歡自己的親兄弟。陳讓什麼話也不再說,冷著臉轉身離開。
當母親告訴他邵家想把女兒嫁到陳家時,他沒有提出異議,不管他兩個哥哥怎麼說,說他以後沒平靜日子過也好、跟他說真的不喜歡可以拒絕也罷,他都沒打算那麼做,因為他剛才對巧芸說的那番話,都是真心的。
幼時一個人在病房獨處的經歷,讓他更懂得人內心的孤單,所以他願意用誠意和耐心,和獨自來到陳家的巧芸試著相處。縱然她剛才的那番話重重傷了自己,但心中有她的陳讓,不願在起點就和巧芸起爭執,更不願嚇壞了才進入陳家的她。
莫非他的等、他的讓,最後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
但感情之事,陳讓深知無法勉強,矛盾復雜又震怒的心緒,讓他繃著一張寒冷的臉,離開了餐廳。
巧芸知道他在生氣,不過她不知道這句話影響陳讓多大。
哼!氣死你!我就可以一個人安靜吃早餐啦!
巧芸得意洋洋地咧嘴大笑,她就是想氣他、想唱反調,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有思想有主見,不是個說嫁就嫁、任人操控的洋女圭女圭,她要人重視她心中的難受與孤單、要人注意她關心她。
正當巧芸得意地要拿起那杯牛女乃時,竟赫然發現,陳讓剛才放在她眼前的這個杯子,竟然……裂了一圈。
他……氣成這樣?他震裂了這個杯子?
要不要這麼幼稚,跟自己家里的杯子過不去?
巧芸愣了愣,轉頭看著已經走遠的陳讓背影,想起他剛剛說的那番話,和他臉上嚴肅認真的模樣。
難道……他真的這麼重視這個婚約?
她眨眨眼,深呼一口氣,這個她從來不想深思的問題、不想認真看待的決定,難道陳讓會玩真的?
十七歲的巧芸,還是個該念書的年紀,今早她無精打采地被司機送到校門口,踏進這貴族學校。
教室里,巧芸听著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蟬鳴,還有隱約的啾啾鳥叫,她托著臉蛋,心不在焉。
今天逃課!
她心里涌起這個念頭,窗外風光多美好,被關在陳家已經夠可憐,為什麼還要被關在學校一整天。
想到就要做到的巧芸,很快將東西悄悄收拾好,下課鐘一響,她便躡手躡腳地溜到校園牆邊。
她左瞧右望,哈!沒人!今天誰都阻止不了她逃課!她要到旁邊的雪花冰店先吃個過癮,然後再去逛有好多新鮮玩意的格子店,最後再去地下街玩太鼓達人……耶!完美的一天!
巧芸先把書包一扔,順利扔到牆上,踮起腳尖,用力一蹬,翻上了牆。
就在她雙手抱著書包,準備翻出牆外時,怎料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唉唉唉唉呀!天!她就要滾下去啦!
就在這一剎那,她竟然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陳讓?!
他竟直挺挺地站在牆外,看著她……不,等著她滾下來!
「唉呦!痛痛、痛……」巧芸硬生生地從牆上抱著書包滾了下來,而那個站在眼前等著一切的該死東西,竟、然沒有過來接住她!
混帳東西!不會幫忙嗎?
「我身手不好,來不及反應,不好意思喔!」摔在地上的巧芸冷不防听到一旁的陳讓不疾不徐地這樣說,真是火冒三丈、氣到想搥心肝。
他是故意的是不是?笑他懦弱無能,他就真的擺爛,用「身手不好無法反應」這個爛理由,讓她摔個四腳朝天?
「你!接著人都不會嗎?」巧芸氣得嚷嚷。
「就不知道教官會不會。」陳讓月兌下了外套,巧芸還沒听懂,就遠遠听見學校教官的聲音傳來。
「邵巧芸同學,妳翻牆逃課嗎?」
真是有夠倒霉,課沒蹺成、摔個半死,現在又被教官發現,後頭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同學,巧芸真想搥完心肝搥牆壁,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蓋住了她摔下來時掀起的衣裙。
是陳讓,他在第一時間遮蓋了她險些曝光的衣裳。
教官已經走到她身旁︰「妳是怎麼了?最近狀況那麼多,知不知道妳已經記了幾支過,馬上跟我來教務處!加上今天這一支,我看妳是得被退學了。」
巧芸已經摔得疼得要命,又被當眾訓斥一番,這種貴族學校就是什麼都管、什麼都嚴,一天到晚啥事都要記過,現在還要退她學?她真是滿心不爽,要是讓爹地知道了該怎麼辦?他一定會失望又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巧芸听見陳讓一句話。
「我來,是要替她請假。」陳讓還是站在原地,沒有扶她沒有拉她,不過光是這句話,就夠救她的命。
「幫她請假?你是誰?」教官打量著陳讓,四周的同學們也好奇地探究。
「我是她的未婚夫。」
之後,巧芸听到一陣尖叫,正確的說,應該是一陣陣驚聲尖叫。
是怎樣?大家不都知道她被爹地「賣」到陳家去了嗎?
巧芸還摔在地上,不過陳讓的身邊,已經圍滿了她的同學。
「原來你就是巧芸的未婚夫喔!你叫陳讓對不對?」
「原來陳家三少爺長這樣……好帥喔!你有幾公分啊?」
「陳家真厲害,勢力龐大就算了,連人都生得這麼英俊挺拔,你好你好,我是巧芸的死黨,我叫……」
「喂!」地上的巧芸听不下去了。「妳們干什麼啊!不先扶我起來嗎?」
她摔個七葷八素也就算了,這些人也跟著腦袋發昏?
巧芸抬起頭,看著剛剛連續幫她「解圍」兩次的陳讓,他英挺的身軀,比起她的同學們高了一截,被人群圍在中央,卻翩然有禮地點頭示意,紳士微笑。
從進陳家第一天起,她就不曾好好仔細看一看他,現在居然摔在地上,看著一大群人將他團團圍住。
巧芸仰著頭,頭一回好好將他看個仔細。
陳讓風度翩翩、氣度高雅,好像……好像什麼?巧芸再抬頭往一旁望望,她念的貴族學校,有著歐洲中古式建築,美輪美奐,陳讓在這旁邊一站,是……是啦!是有點像優雅的貴族王子。
但現在是怎樣,大家顧著看這陳家三少爺,把她這摔到地上的同學擺哪了?巧芸看著像蜜蜂一樣圍繞在陳讓身邊的同學們,還有人拉著陳讓的衣角滿臉笑容的講著話,越看越不知心中哪來的一把火,燒得她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