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芸總在房里東模西模,一會搖他的點滴瓶,一會看著病房里的隻果……旁邊的水果刀竊笑,不一會兒水果刀就成了她的玩具,她不是開玩笑的,那刀子晃來晃去,就差沒從他眼前劃過。
這會兒,她拿著故事書煞有其事念著,不過很快就露出本性。
水果刀現在正架在陳讓的脖子上。「說!小紅帽在哪里?不說的話,我要你好看!」她當做好玩,架勢十足地「威脅」著陳讓。
巧芸演了半天,覺得小紅帽的故事實在無聊,又拿起另一本故事書,在陳讓的病床旁自言自語︰「唉!真是的,如果我是睡美人,我才不會等什麼王子去親她才會醒呢!我一定自己爬起來,去找巫婆算帳……」
巧芸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病房內、以及他孤單的童年里。
「你該不會也嫌我吵吧?」見他都不回應,巧芸丟下書。
陳讓沒有說話,他沉定的性情,讓他習慣冷靜地觀察一切。
「干嘛不講話?連你都不想理我了嗎?」
「妳總是搗蛋,是因為孤單,對嗎?」陳讓不言則已,一語就中。
他明白活潑的巧芸生長在那樣的家庭,只有不斷「惹是生非」,才能引起別人的關注,在她小小的心靈里,非常需要別人的關愛。
「哼!你說什麼,我听不懂。」她小小的嘴噘得半天高,不服氣、不承認,她的小小心思,竟被整天躺在床上的家伙看穿。
「我不要听你亂說話了。」巧芸腳一蹬,跳上桌子。「整天關在這兒,我就不信你不悶,我來開窗子!」陳讓來不及阻止,巧芸已經踮起腳尖,吃力但不認輸地用力推開牆上高高的氣窗。
陳讓體弱氣虛,受盡保護,家人從不讓他吹風,巧芸小小的個頭使盡力氣,「呼!」的一聲,窗戶打開了,沁涼的風也吹上陳讓的臉龐。
他頓時感到一陣寒涼,陳讓緩緩地吸口氣,讓這涼風,從他口鼻滑入心肺。
巧芸就像這道風,讓他沉悶的房間充滿了清新……和危險。
「小心!」他瞠了眼眸,推開窗戶的巧芸不意失了重心,唉呦一聲失足滑下。
他來不及掀開棉被下床,來不及伸出手去抱住她,不過……
「哈哈哈哈!你跟那些撲克臉一樣,都愛緊張啦!」
巧芸的雙手很快地抓住窗台的木條,雙足懸在半空,蕩啊蕩地當游戲,發出天真的笑聲,陳讓明白她口中說的「撲克臉」,是那些成天看照她的保鑣家僕們,這千金公主有任何一點點的閃失,他們都擔待不起。
叩叩!「少爺,房里有事嗎?好像有聲音。」門外陳家的人很快發現不對勁,他們和那些「邵家撲克臉」一樣,滿腦子緊張和阻撓。
他們都生活在這樣的防護罩里,不一樣的是,活潑的巧芸用盡方法,不斷造反當抗議,躺在床上的他,比任何人都能體會這丫頭的孤寂
「沒事!不用進來,我要休息了。」陳讓出聲阻止家僕進來,而吊在窗戶下的小女孩,也利落地一蹬一蹦安全落地。
「算你識相!」她做了今天第五個鬼臉,大眼楮往鼻尖湊、吐出舌頭。
她的鬼臉和詭計從沒停止過,而陳讓總是靜靜地瞧著她不安分的小小身軀、默默地替她掩飾著調皮行徑。
他沒有說出口,其實,如果可以,他願意和她一起活蹦亂跳探索這個世界,願意和她一起將頭探向窗外,一同對著世界大喊。
「啊!不對,你把我的毛毛蟲藏哪邊去了?」巧芸才湊起來的一雙黑溜眼珠兒馬上一瞠,壓根不管陳讓正想些什麼,轉頭又要找東西,架上他脖子嚴刑逼供。
陳讓回過神,繼續緩步走著,想起她的笑容,讓他開始期待他的「未婚妻」。
邵家大宅,數支蝴蝶刀從邵巧芸房中飛出,發出咻咻聲響。
巧芸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兒,出落得甜美可人,但邵家人人都知,那外表是騙人的。
「我、不、要!為什麼要我嫁給陳讓那個藥罐子?!」她的聲音幾乎可以掀了屋頂,邵家只有邵爺敢踏進這小鮑主的房里。
「巧芸乖,這幾年爹地的sheng體不好,可能不久就要去見妳陳伯伯了,妳是我最後的牽掛。現在江湖局勢HL,不像以往重情講義,能和邵家匹配的只有陳家,妳嫁過去,爹地才能安心,這樁婚姻也能鞏固我們邵家的地位。」
巧芸一听,更是怒從中來。「原來是這樣才要把我賣掉!」
房里乒乒乓乓地摔出好幾樣東西,這黑道小鮑主,從美工刀到開山刀,都是她從小到大的玩具。
邵爺好聲再勸︰「怎麼這麼說?妳是爹地的掌上明珠,爹地會做這種事?」
「我才幾歲?我不要!我才不要自己的老公,是個懦弱無能的沒用病號!」
「好好,那你們先訂婚,等明年妳滿十八歲再舉行婚禮,好不好?只不過……爹地不知道看得到看不到了。」邵爺動之以情,巧芸噘著嘴「哼」了一聲。
爹地來苦肉計嗎?巧芸瞅了一眼,又看見家僕們開始替她收拾行李。
真的要離開從小長大的地方?巧芸滿臉不悅、心底泛起酸酸的感覺。
「誰要你們多事?我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啦!」她一把搶來行李箱,把里頭放得好好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部倒出來。
就這樣,巧芸「被迫」要搬進陳家,和「未婚夫」陳讓試著相處。
陳家、陳家,陳家就比較好嗎?
陳讓、陳讓,憑什麼要我乖乖嫁給他?
巧芸開始自己動手扔東西進去,嘴里用別人听不到的聲音喃喃念著。
「好,很愛娶是不是?到時我就掀了你陳家屋頂、搞得你家雞飛狗跳,看你們還敢不敢要我嫁過去!」
收拾好行李,她再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忖著她一定會回來。「哼!肯定讓你們後悔,等我十八歲成年,我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下了樓,她怒氣沖沖、雙手環胸坐在沙發上,等著那不怕死的人來接她。
「鈴——」巧芸听到門鈴聲,有如雷殛般的跳起來。
「我、來、開、門!誰都不用幫!哼!」
是巧芸,她的聲音,他不會忘記,他繼續听她的咆哮。「讓我來看看這‘混蛋讓’有多大本事,要接我走是不是?」
陳讓站在門外,很顯然門內的那位小鮑主不太高興。
邵巧芸滿臉不悅、拉著自己的行李,嘴巴翹得比天高,用力拉開大門。
「真的敢來送死是不是?」她拉開門的剎那沖著陳讓大喊,怎料,她算錯了。
以前的陳讓又瘦又小,怎麼現在……巧芸頓時愣住,用宏亮的聲音,掩飾心頭震愕。「哼!長、長那麼高有用嗎?」她用力地補上這一句,將頭努力仰起。
她明亮的大眼暗自上下掃視了一回,陳讓變得好高,而且,好像很不一樣。
他應該是個大病號,但怎麼現在看起來氣色紅潤、「氣宇軒昂」?這成語是學校今天教的,巧芸腦海不知不覺冒出這句話。
他直挺地站在門前,在眾人面前非常顯眼,巧芸瞇了一下眼楮,心里好像有什麼想法,卻刻意不承認。
長得高又怎樣?「氣宇軒昂」又如何?管他現在變成怎樣,總之敢來招惹她的,就等著沒好下場!
她用大大的眼楮狠狠地瞪著陳讓,小鼻哼出一氣,壓下心頭微微的不明晃動。
陳讓看到巧芸的第一眼,臉上就掛上了淺淺的微笑。
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生氣、訝異、到藏起,他一一看在眼里,放在心底。
他一早便清醒,面對陳家眾人投以無限同情的眼光,他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梳洗完畢,親自駕車到邵家,接他未來要共同相處的小小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