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她急問。
「就在客廳等……」
劉管家話沒說完,範樂倫立刻奔了出去。
她的心髒狂跳,每一次的鼓動,都呼喚著同一個名字——皓熙、皓熙、皓熙……
客廳里,江皓熙雙手插在口袋,面向窗子,望向屋外的披上白雪的銀杏樹。當他听見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見了範樂倫。
盡避她穿著便于活動的針織衫與牛仔褲,臉上未施脂粉,長發因奔跑而散亂,但她為了他奔來的模樣,在江皓熙心中卻成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景象,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江皓熙看著她,唇角含笑,範樂倫怔愣的站在原地,仿佛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淚眼模糊中,她看著江皓熙一步步走向她,最後在她面前站定。
「我想你,所以來了。」簡單一句話,道盡了他這陣子以來的煎熬。
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地從她的眼眶滾落。
「我很高興你來了。」含著淚,她終于綻出一抹笑意。
江皓熙心中一緊,張開雙臂,狠狠地將她摟進懷里。
他原以為沒有範樂倫的日子,自己至少可以撐上一個月,沒想到才一星期,就讓他差點因思念而發狂,半個月後更是痛不欲生、淒慘無北。
所以他來了!他下定決心,要向宗承祖討回他的未婚妻。
看著他消瘦的面容,範樂倫在那一瞬明白,受到思念所折磨的並不只有她一個人。她緊緊地回抱他,用她的整個人、整顆心去擁抱這個為了見她,不遠千里而來的男人,品味著這久別重逢的甜蜜。
「咳咳。」
片刻後,一縷殺風景的咳嗽聲,驚擾了範樂倫與江皓熙兩人甜蜜的重逢。
江皓熙回過頭,看見一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這名老人的面容清 ,額上的皺紋與嘴邊的法令紋清晰得有如刀鑿,他的薄唇緊抿,目光如電,那威嚴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江皓熙不必問也知道,這個老人必是赫赫有名的商場巨人——宗承祖。
「宗老。」江皓熙放開範樂倫,朝宗承祖微微彎身,表示敬重。但他的手仍與範樂倫十指緊扣,不願分開。
宗承祖那雙銳利的眼,立刻把江皓熙從頭到腳掃視一遍,同時也看見兩人緊握的手。
「你就是江皓熙?」
「是。」
「你不請自來有何貴干?」
宗承祖問得很不客氣,但江皓熙並沒有因此退縮。
「我來見我的未婚妻,可能的話,我想接她回台灣。」他笑著說出來意。
範樂倫睜大了眼,沒想到他竟說得這麼直接!
宗承祖顯然也沒想到江皓熙會這麼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完全不打算跟他拐彎抹角,也完全不怕得罪他。
「她不能走,我還需要她幫我做復健。」宗承祖回答得斬釘截鐵,同時也讓江皓熙知道,他完全沒有放人的意思。
範樂倫擔心地望向江皓熙,深怕他會動怒——但他沒有!非但沒有,他依舊維持著淡淡的笑意,態度不卑不亢。
「謝謝您對我的未婚妻如此看重,她毫無疑問是個出色的治療師,但是我保證能找到和她一樣出色的治療師來替代,繼續幫您做復健。」
「我不要別人,就要她。」他斷然回絕。
「或者宗老願意回台灣,屈就江氏醫院繼續治療?我擔保讓樂倫成為您的專屬治療師。」
宗承祖冷冷地看著江皓熙,感覺他是有備而來,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小子,我們干脆挑明了說吧!」宗承祖伸手,一旁的劉管家立刻遞來拐杖,他拒絕了範樂倫的扶助,憑著一己之力吃力地站起,與江皓熙對峙,「我要樂倫做我的孫媳婦,所以我不會讓她跟你回去的。」
丙然是這樣!
「我以為現在是民主時代了,樂倫要不要回去,應該由她自己來決定。」
「對,你說得不錯,」老人得意地道︰「不過要是我不願意,她也不會跟你走的,這孩子把我當成是自己的爺爺,從來就不忍讓我傷心!」
江皓熙眼角抽搐。狗屎!這老家伙真狡猾,為了留住樂倫,居然不惜大打親情牌!
「您說得沒錯,就是因樂倫把您當爺爺,她才會決定回到美國。」江皓熙的聲音冷了下來,「但是,您打算用這份親情綁住她到什麼時候?」
宗承祖當下變了臉,勃然大怒,「放肆!你以為你在跟誰講話?」
「皓熙……」範樂倫搖晃著他的手臂,制止地搖了搖頭。
江皓熙不為所動,宗承祖的專斷獨行已經徹底惹火了他,為了捍衛他與樂倫的感情,就算得罪了這個商界巨人也在所不惜!
「宗老,我曾經非常尊敬您,我認為您能夠在商場上縱橫五十年,憑藉的絕不是運氣,而是與眾不同的眼光與器量!可是您利用樂倫對您的尊敬,企圖勉強她嫁給您的孫子,枉顧她的幸福與意願,難道這就是身為爺爺的人應該做的嗎?」
「你……你……」宗承祖一輩子沒受過這麼尖銳的指責,不由氣得發抖。
宗承祖的模樣嚇住了範樂倫,她奔到他的身邊,和管家一起扶著他坐下。
「皓熙,別說了!」她投給他一個懇求的目光,希望他不要再刺激一個曾經中風的老人家。
江皓熙低咒一聲,恨恨地別過臉。
宗承祖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對著範樂倫道︰「你看清楚,這種目無尊長的男人,就是你打算托付終身的對象嗎?爾杰就絕不會這樣!」
「你——」江皓熙忍不住又要發飆,卻被範樂倫用眼神阻止。
「宗老,您知道我為什麼會愛上皓熙嗎?」
這番話,讓在場的人全豎起了耳朵。
「回台灣之後,有一次皓熙的母親曾試圖幫我作媒,」範樂倫的目光,因回想而變得遙遠,「皓熙知道以後,他跑到飯店里破壞我的相親,不管我有多生氣,他就是要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愛我,並且隨時準備為了我而戰。」
想起那段往事,江皓熙的唇角也不禁微微上揚。
「您認為爾杰適合我,但是我不認為他會在乎我一如在乎宗氏集團。倘若我和他真的結婚了,那會是一段平穩而沒有驚喜的婚姻,生活落人一種一成不變的模式里,然後我會慢慢地失去對生活的感動,最後窒息。」
範樂倫早就看出,對宗爾杰而言,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宗氏集團,做為他的妻子,只會被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庸;但是江皓熙不一樣,她會是他生命中無可取代的另一半,他們日後也許會吵架,但他們也會一起面對問題,為兩人的愛情而努力。
宗承祖不由沉下臉。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倒想問你——你回美國來,難道不是為了和爾杰重新交往,以換取宗氏集團對江氏基因遺傳工程研究中心興建計畫的資助嗎?」
她微微一笑,對于宗承祖的慍怒不以為意。
「我回美國來,不為其他理由,而是為了您。」
「為了我?」這意外的答案使宗承祖挑起花白的眉。
範樂倫坦白的說︰「因為爾杰說您不習慣新的治療師,所以拒絕繼續接受復健治療,我是為了這個理由才再度回到美國,和那筆資金無關。」
他冷冷一笑︰「如果我說,你不和爾杰交往,我就不打算繼續挹注資金呢?」
「那也由您。」範樂倫溫柔地望了江皓熙一眼,「皓熙是未來江氏醫院的繼承人,我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解決這個問題,我不需要為他擔心。」
江皓熙咧嘴而笑。
她的信任,使他覺得自己無堅不摧。
「你的確不必為我擔心,事實上,對研究中心感興趣的財團並不少,我相信興建計畫不會因此而停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