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爽歸不爽,但是為了成雙,他告訴自己︰忍!
大德收起手槍,表情依然冷酷。
「你一定是郝先生了?」他問。
郝仕回轉過身,盡可能讓表情看起來像他一樣冰冷。
「我的確是。」
「盟主與大小姐正在大廳恭候你,郝先生,這邊請。」
郝仕咕噥了一聲,誰也沒听出來他說了什麼,然後他隨著大德往屋里走——事實上也容不得他不走,因為那名壯漢就緊跟在他後面。
成家是不折不扣的黑道世家,傳到成天霸的手中已經是第四代了,中國式飛檐牌樓上掛著第一代盟主以金漆在黑檀木上書寫的「義薄雲天」四字,龍飛鳳舞,氣勢恢宏,象徵著擎天盟在黑道中不可撼動的地位。
郝仕隨著大德穿過氣派非凡的玄關,進入「白道」絕不可能進人的機密重地——「擎天盟」的總部指揮中樞。
他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里是他未婚妻的娘家,他不可以滿腦子想著要帶領弟兄們攻堅此地。
他經過穿堂,步向二樓,一路上有幾名被列在警局黑名單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與他擦身而過,郝仕天生的正義感又開始蠢蠢欲動。
忍住!忍住!說不定那些人都將是他和成雙喜宴上的嘉賓!他這麼告訴自己。
郝仕早就知道,愛上成雙的下場將是置他的良知於水深火熱之中,但……老天!他卻無法為此而舍棄愛情!
走在長長的回廊上,安靜得只听見他們一行三人規律的腳步聲,沒人知道郝仕的心中正天人交戰著。
突然,一旁的房門閃電般開啟,一抹黑影如鷹般掠出,乾淨俐落地分別將郝仕前後兩名壯漢劈昏,然後回過身來往郝仕的背心一推,說也奇怪,郝仕竟然被這記巧勁推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里,「啪達」一聲,門被鎖上。
懊死!
郝仕用肩膀去撞門板,但那扇門堅固非常,他猜就算他撞到肩胛骨月兌臼,也無法撼動這扇門一分一毫。
「狗屎!」
他舉起大腳恨恨一踢,卻只是換來皮肉痛而已。
「別那麼沖動。」
郝仕幾乎跳了起來——這房里除了他以外,居然還有別人?
他循聲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他一向自詔警覺性極高,但是他竟然感覺不到對方所在的位置。
「誰在那里?」他問,同時痛恨自己被看穿的狼狽。
「呵,這不重要。」
是個女人?但是從她的聲音里,他听不出她的年齡。
郝仕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定下心來,試圖武裝自己。
「是你把我推進來的嗎?」
又一陣輕笑過後,對方回答︰「可以這麼說,小子。」
小子?她這麼叫他,表示她的年紀應該長於他。
郝仕決定繼續發問,好讓自己從她的回答中得到更多蛛絲馬跡。
「我想我不認識你,女士。」
「這沒關系,你以後就會認識了。」她莫測高深地說。
「你把我關在這里,有什麼目的?」他防備地問,同時發揮感官的最大極限,終於確認了屋里除了他們兩人以外,再也沒有別人。
「你應該感謝我,郝仕,我這是在幫你。」
她連他的名字都知道?
郝仕不動聲色,繼續問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既然我們素昧平生,你有什麼理由要幫我?」
「防御心別那麼重,我不會害你的,相反的,當事情成功之後,你還會一輩子感激我!」
郝仕可不信這一套。「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想我也不需要什麼幫助。」
「真是一點也不可愛!雙雙怎麼會喜歡像你這樣一個剛愎自用的人呢?」雖然看不見對方,但是他可以想像她氣呼呼的表情。
听見她提起成雙,郝仕的好奇心全被挑起了。
「你與成雙很熟?」
對方有著片刻的沉默,接著又很快地回答︰「在這個擎天盟里,誰不知道她是盟主的掌上明珠?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奇怪,當然奇怪,尤其是你極力撇清的態度更奇怪。不過郝仕沒有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對他來說,沒有什麼事比弄清她的居心更重要。
「你說你要幫我,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幫助你把雙……呃,我是說成雙小姐,我要幫助你把她娶回家!」
「真是謝謝了,但我想這件事已成定局,她一定會嫁入我們郝家的。」
「這麼有把握?」
「沒有這份把握,我今天不敢踏進成家大門。」
對方輕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些許嘲弄。「郝警官,你還真有信心呢!不過,你當真認為事情有這樣簡單嗎?我想你應該不了解成天霸的為人吧?」
郝仕沉默了。
對,他對成天霸統馭盟眾的手腕知之甚詳,但是對他私下的為人,還真的一點也不知道,畢竟成天霸雖然年年都在掃黑名單上的第一位,但是幾十年來警方連他的行蹤都掌握不定。
「我是不了解。」他承認。「但是盟主要我到擎天盟來,為的就是討論我與成雙的婚事。」
「呵,當然!他一定得這麼說,不然你怎麼肯來自投羅網呢?」
郝仕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只是個騙局?」
「說騙局太難听了,成天霸是堂堂擎天盟的盟主,那種下流勾當他是不屑去做的,但是——」她拖長了尾音。「你是要娶走他寶貝女兒的人,要他不為難你,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相信我,他一定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好好『招待』你的。」
听起來,他似乎是前途多難。
「當然啦!你也有別的選擇,」郝仕听見她把東西放在桌上的聲音。「這里有一把鑰匙,你可以用它打開你身後那扇被反鎖的門,然後從左側的樓梯出去,那里是後門,我已經事先交代過了,你只要說一聲,守門的弟兄絕不會為難你,一定會放你毫發無傷的走出去。如何?」
看樣子,她在擎天盟里是頗有分量的人物。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會想從她口中套出些什麼,但是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求婚。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個人更偏好冒險。」
她笑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小子,你實在很有膽量,我欣賞你!」
「感謝抬愛,現在是不是可以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走才能見到成雙與未來的岳父大人?」
「出了這扇門,走到盡頭左轉,然後走到盡頭右轉,走到盡頭之後再左轉,倒數第三間房間就是了。」
想不到路線這麼復雜,不過,這很可能是整件事中最簡單的部分。
郝仕在心中默念幾次記下來,急著就要離開。
「謝謝,我走了!」
「ㄟ∼∼你不把我的話听完再走,可是你的損失哦!」
說真的,郝仕一點也不想听,但是就這樣掉頭就走,似乎太不禮貌。
「我在听,」他嘆口氣,又補了一句,「請你盡量簡短。」
「我知道你急,我就長話短說吧!不過你可要記好。第一,把盟主的狠話全都當成屁;第二,做好接受種種非人待遇的心理準備;第三,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娶他的女兒。以上,了解嗎?」
郝仕滿頭黑線。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中浮現了四個字——
前途多難!
當郝仕九彎十八轉的抵達「審女婿」會場時,立刻就看出成天霸的表情比大便還要臭。
郝仕看到未來岳父的表情,覺得結婚進行曲的旋律逐漸離他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他開始胃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