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漸漸地明白,他易怒表象下有一顆體貼的心,知道他對她的心意時,對他的恐懼感被愛意所取代,雖然他還是常常發脾氣,但她知道,他從來就不會傷害她。
他像是沒有發現她,始終不曾回頭。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微微地發疼。
他在想什麼呢?
為什麼露出那種寂寞的表情?
他的神情讓她覺得他們兩人一瞬間離得好遠好遠……
她緩緩地朝他走去,走到他的身邊,伸出小手——
康捷突然轉過頭,兩人四目相交,把淨眉嚇了一大跳。
「哇!」
他蹙了蹙眉——搞什麼?他才是被嚇到的那一個好不好!
「你站在我旁邊干什麼?也不出個聲,想嚇人嗎?」康捷沒好氣地說。
「我有出聲啊!是你沒听到。」
難道他也被傳染重听嗎?她很想這麼問,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會還她一記狠瞪。
他的長腿跨下窗,問道︰「現在幾點了?」
淨眉看了看手表。「十一點多了。」
康捷煩躁地一手爬梳過頭發,低咒一聲︰「該死的!我忘了去接你。」
離開康家之後,他的情緒一直處在低氣壓,他與康霆的爭執一直在腦海中倒帶重播,使得身外事都無法顧及。
淨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去接我,我也不會迷路的。」
康捷突然冷眼看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連你也覺得我的保護很多余嗎?」
淨眉唇邊的笑容消失了。「不!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她越心急,就越說不出話,看見康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的唇竟微微顫抖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這麼滾出眼眶。
看見她的淚,康捷震了一下。
他走向她,將她用力地壓入胸懷,粗聲道︰「別哭!我又沒有罵你!」
她埋在他的胸膛,哭得不能自己。
不是的!她不是因為他那句話而哭,而是……
這陣子以來,被他如影隨形的壓迫感,以及自己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他的疲憊,在這一瞬間涌上來淹沒了她。
她喜歡他,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推開他,淨眉躲進屋里唯一的隔間——浴室中。
她環抱著自己,在那里面哭個盡興,然後沖了個澡,讓自己看起來好一些才走出浴室。
當她推開浴室門走出來時,她以為康捷會守在門外等著逮人,可是她猜錯了。
康捷根本就不在屋子里,她注意到他的車鑰匙也不見了。
他出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丟下她。
眼淚又奪眶而出。
沒想到他竟然連安慰她也不肯,就自顧自的丟下她離開了。
淨眉傷心的躺在他們兩人共有的大床上,看著身旁空蕩蕩的位置,腦海中滿是他的影像,她就這麼流著淚睡著了。
淨眉睡得並不好,她老是作一些光怪陸離的怪夢,夢見康捷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她在睡夢中發出類似哭泣的嗚咽,可是她醒不過來。
一股灼熱感在她的唇上延燒開來,迤邐到耳垂與頸項,那溫暖的熱度驅散了她的噩夢,使她終於有力量睜開雙眼。
一睜開眼,就看見康捷深黝的眼眸。
「康捷……」
她怔怔地喊他的名字,一時間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幻。
他沒有走掉嗎?
康捷什麼也沒說,只是月兌掉自己的衣服,再度覆到她的身上,他的唇由她帶淚的眸,順著猶帶淚痕的臉蛋直至她憂愁的唇辦,深深地吻著她。
那是充滿謝罪的吻,熾熱而又充滿憐惜。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已經能漸漸模熟他的脾氣,雖然不很了解,但還是有些感覺。「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告訴我?」
但是康捷沒有回答她任何一個問題。今晚,他的挑逗方式比以往更直接。
以往他總是吻得她喘不過氣,然後再如同拆解禮物一樣,緩慢地卸去她的外衣,繼而邪惡地挑逗,直到她被逼得神志不清,喃喃懇求,才挺身佔有。
但今晚的他,卻化身為黑夜里的獸,饑渴而迫切地掬飲她的甜美,帶著她同赴純感官的世界。
淨眉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能感受他無所不在的甜蜜。
「康捷……」
康捷有力的指穿過她的指縫,與她掌心相貼,他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細細輕吻,然後,他從枕頭下模出一個海藍色的盒子,將一個環套入她的無名指。
在黑夜中綻放的光華使淨眉霍然睜眼。
那是一顆切割成心形的小鑽戒。
她的心在顫抖。「這是……」
「嫁給我。」
他含住她的耳垂,以輕柔的語氣誘哄著。
淨眉心跳得好急,從來不給予承諾的康捷,竟然向她求婚。
「康捷……」
她張著惶惑的大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啃咬著她細膩的肩,大手在她的胸前游栘。「說‘好’,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答案。」
她猶豫地咬著下唇,還是問出口。「康捷,你……為什麼想要娶我?」
「你說呢?」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問這種白痴問題。
她垂下眼眸,疲憊地低語。「拜托……不要把問題丟回來給我,我想要听你說。」
「我只是想要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我要你屬於我,完完全全,只屬於我一個人。」
只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才會踏實,他的生命才覺得圓滿,當他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找到了他所要的女人。
「回答我,小淨,對我說‘好’。」
他熾熱的眼神,令她忍不住顫抖。
「康捷……別忘了我才大二,還有兩年才畢業。」
「婚後你照樣可以去念書,我不是個古板的丈夫。」
「還有……我父母都還不知道我們的事……」
「你擔心這麼多干什麼?只要你點個頭,其他的我自會解決。」
可是,她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她還有好多夢想要去完成,結婚不是玩家家酒,也不是「Yes」或「No」這種二分法可以輕易解決的。
淨眉的臉上滿是苦惱,康捷覺得心中的希望正在慢慢死去。
「你不想嫁我?」他支起上半身,眯眼俯視身下的淨眉冷聲問。
「我只是覺得……時機不對,我們交往的日子也太短暫,我還沒作好準備。再說,我有我的夢想要去實現……」
她所說的話,竟與康霆一模一樣!
頓時,淨眉與康霆聯手背叛他的傷口又被揭開,一股無邊的恨意席卷了他。
康捷一個翻身下了床,冷笑道︰「別勉強了!應該說……是求婚的人不對吧?」
淨眉錯愕地瞪大眼楮。「康捷?」
他面罩寒霜。「如果今天向你求婚的人換成是我大哥,你就不會推托吧?」
她拉住涼被掩住赤果的上身,從床上坐起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件事與康霆有什麼關系?
事已至此,康捷再也不想掩飾。他凝視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狠戾,唇邊的笑則滿含譏誚。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喜歡的人——是我哥!」
她倒抽了一口氣,臉色變得蒼白。「天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怎麼會這麼想?!」他拎在手上的上衣被他狠狠地甩回地上。「當然是我親眼看到的!那一夜——你瞞著我外出的那一夜,是我哥送你回來的,他在你的房里待了將近四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甚至衣衫不整!你知道我有什麼感覺嗎?我他媽的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痴,提著冷掉的消夜站在大樓外一整夜!」
被至親與摯愛背叛的雙重痛苦夜以繼日的折磨著他,他幾乎要瘋掉!
他狂亂而充滿血絲的眼神使淨眉心髒絞痛,她都不知道……他竟然因這個誤會而痛苦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