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悅耳的聲音的主人是誰?為什麼他的聲音顯得如此悲切?
有一雙手握住他,貼在一張弧度極為優美的臉頰上,一顆又一顆灼熱的水滴不住地落進他的掌心里。
那溫溫熱熱的水滴是什麼?
是淚嗎?
是誰?
在他身旁落淚的人是誰?
希勒瓦一刻也無法忍受黑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握住那雙手,然後睜開眼楮……
壁臣抬起淚顏,看見希勒瓦已睜開雙眼,他那雙染著哀戚的漂亮眼眸頓時被狂喜所淹沒。
「希勒瓦!」
希勒瓦的視線中,出現一張連上帝也為之贊嘆的臉孔,白晰、美麗,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憂郁,讓他的美平添了一股令人瘋狂的動人韻味。
這樣的絕色,是不應屬于凡間的!
希勒瓦修長的指尖描繪過他的每一個輪廓,最後停在他的唇上。
「是你喚醒我的?」他倏地將冠臣圈進懷里,捧住他俊美無儔的臉龐,與他眼對眼地相視著,微蹙起眉低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壁臣睜大了淚眸,身軀一震,無法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你說什麼……」
「希勒瓦的意思是,他不認識你。」
壁臣回過頭,看見蘭堤斯帶著過度禮貌性的笑意走了進來。
希勒瓦瞇起眼眸審視著他眼前的冠臣。
「蘭堤斯,他是誰?」
「他是你的主治醫師,難怪你不認識他。」蘭堤斯笑笑的回答。
「主治醫師?」
「是的,你記得嗎?因為你中了俄羅斯特務的埋伏,胸口中了一槍,而這位醫師就是為你取出子彈的主治醫師。」
蘭堤斯面不改色地扯著謊,對冠臣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謝謝你為我哥哥開刀,改日必登門致謝,我送您出去。」說著,他走到冠臣身後,不著痕跡地將手槍抵在冠臣的腰間,親切的笑容不曾稍變。「醫師,請!」
壁臣被強硬地帶了出去,關上門後,蘭堤斯虛偽的笑臉也隨之斂去。
「昨天,他曾經醒過一次,但他完全沒有提到你,只問起他受傷的經過,他說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中槍,所以我就猜想,或許是他倒下來時,腦部受到撞擊,導致他失憶,然後我去調出希勒瓦的腦部斷層掃描與核磁共振報告,」蘭堤斯手中的一只紙袋拿給冠臣,「就是這個。」
壁臣很快地翻看著手中的檢查報告,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頓時變得空洞。
「有輕微腦震蕩,除此之外一切良好。」蘭堤斯替他說出檢查結果,唇邊露出一抹近乎得意的笑。「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壁臣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失憶癥是連動手術也無法治癒的,也就是說,除非希勒瓦自己想起一切,否則,他與希勒瓦的回憶,將永遠只剩下空白。
「就算你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腦科醫師,也無法改變希勒瓦遺忘你的事實!」蘭堤斯瞇起厲眸,一字一字地道︰「為了你,他幾乎變成組織里的罪人,如果你不希望他死于暗殺,希望你今後不要再出現在希勒瓦的面前!」
說完,蘭堤斯就轉身走回病房里,無情地將冠臣阻隔在門外。
那扇阻絕一切的門,彷彿也將冠臣的心重新落了鎖。
不,他不願相信那樣的事實!
希勒瓦怎能遺忘他?
難道那幾個相擁而眠的夜晚,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說愛,只是一則過眼雲煙?
他忘了一切,那留下回憶的人該怎麼辦……
「冠臣!」冠磊驚慌的叫喚著,朝冠臣軟倒的身體沖了過來,有力的雙手摟住他,焦灼地喊著,「冠臣,你振作一點!」
他只是到外頭抽了一根煙,誰知道一回來,就看見冠臣倒下的情景。
壁臣已兩天未曾進食的身體終于因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打擊,而在冠磊的懷里暈厥了過去。
終曲
等待在等待,
只為了,
等待,
那個未完成的事。
兩年後
「……拿掉良性腫瘤之後,你的復元情況十分良好,」冠臣指著讀片架上的X光片對病人詳細地解說著,「病況雖然有了改善,但是,為了謹慎起見,仍希望你下個星期再來復檢一次。」
「好的,謝謝醫生。」
「不客氣。」
送走了病患,冠臣覷了個空啜了一口熱茶,同時敲下下一個病患的號碼鍵。
「殷醫師,你不休息一下嗎?」剛出校門的小護士關心地問著。
他上午動了一場手術,也看了一下午的門診,連午餐都沒吃,這樣下去一定會累垮!
壁臣對著她微笑了一下道︰「沒關系。」
「可是──」她還再說什麼,下一個病患已經走進來了。
下一個病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披肩的長發在腦後束成一束馬尾,有著模特兒般的高挑的身形,服飾配件更是品味超絕。
「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呢?」冠臣淺淺地揚起一抹職業性的微笑。
「冠臣,我好想你。」
飛越了大半個地球,從瑞典追到台灣來,無非就是為了再見他一面,而在終于見到他之後,他發現自己的想念竟比所預料的來得深。
有別于馬格斯的思念之情,冠臣則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哪里不舒服?」
壁臣在電腦中鍵入「馬格斯.薛金柏格」的姓名,調閱出他的病歷檔案。
總而言之,他就是要問診是吧?好啊!他樂于奉陪。
馬格斯指著自己的心髒道︰「心病,被你害的。」然後又指指自己的腦袋,「這里,滿腦子都是你。」
「照這樣看來,你有輕微的妄想癥狀,應該掛精神科,心病問題則應該掛心髒科,這里是腦科,恕不受理。」
馬格斯立刻垮下俊臉,忿忿不平的開口。
「我特地從瑞典飛來看你,你居然要趕我走。」
「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馬格斯。」
「中國人不是最講人情的嗎?挪出一點時間陪陪遠道而來的朋友應當不為過吧?」
壁臣輕笑著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把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再者,你也該好好的專心工作了吧?全球有多少了仰賴你而生活,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馬格斯是掌握了全球百分之八十傳媒的媒體大亨,更是赫赫有名的瑞典富豪,自從數年前被強拉去參力一場世界醫學組織的學術性演說後,從此對冠臣一見鐘情,不時假公濟私地發來台灣,美其名為「洽商」,實則是來看心愛的冠臣。
「啊!鮑司放在那里一個月不管也不會倒的。」他毫不在乎的說。
他養了一群智囊團的作用就是在這里,否則,他哪能輕松地溜來台灣看心上人!
「如果你的身體很健康,那我就要看下一個病人了。」
「外面已經沒有病人了。」馬格斯笑嘻嘻地說。
壁臣皺起眉心走到診療室外看了一下,果真已經沒有人在候診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馬格斯忙撇清關系。「我可沒有動手動腳喔!是他們一看到我的兩個貼身保鑣,就誤以為我是什麼黑社會大哥,所以,一個個都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壁臣听了簡直啼笑皆非。
「沒有病人了,你應該可以稍微離開一下吧?」馬格斯得寸進尺地要求,「可以陪我到後面的庭院走走嗎?」
「馬格斯……」
「你不反對就是默許嘍!」馬格斯見機不可失,拉著冠臣就走,還回頭對護士小姐拋了一記媚眼。「小姐,這里就麻煩你了!」
壁臣無奈的一笑,知道有馬格斯纏著,今天是看不了病的。
「如果有病人來,再與我聯絡,我會立刻趕回來的。」
「好的,我知道了。」
兩人離開了醫院本部,往庭院的方向走去,冠臣問道︰「你的保鑣不跟來沒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