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著臉道︰「那麼,你要選擇希勒瓦,和他去過不一樣的生活了,是嗎?」
「冠磊──」
「冠臣,」他的語氣悲憤而決絕,「如果你今天從殷家走出去,那麼,你就不要再當我是你弟弟。」
血色迅速從冠臣的臉上褪盡,從小到大,不管有過多少爭執,冠磊都不曾說過這樣決裂的話,而今他卻要他殘忍地作抉擇。
壁磊逼視著他問︰「你要走,還是要留下來?」
好半晌,屋子里靜得沒有一絲聲息。
壁臣抬起蒼白的容顏,定定地凝視著為難著他的冠磊。
「我要……和他在一起。」他的聲音輕得像是沒有半點重量,卻沉重得足以敲碎冠磊的心,「但是……對我而言,你永遠是我的弟弟。」
壁臣淒然一笑,轉身離開了這幢充滿回憶的屋子。
壁磊看著他走出大門,而冠臣……卻一次也沒有回頭。
第十一章
抉擇
在愛與不愛之間,
無法選擇,
因為,
無論是恨或不恨,
都無法抹滅,
對你極深的愛戀。
當希勒瓦看見冠臣站在門口時,顯得有些意外。
他以為這幾天冠臣是不會過來的,畢竟他與殷冠磊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冠臣?」他關切地審視著冠臣有些蒼白的臉龐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從來不曾見過冠臣如此脆弱,像是隨時會倒下去一般。
他扶著他在床沿坐下,感覺到他的體溫低得離譜。
雖說已經是五月初,但夜晚的氣溫還是低得可怕。
希勒瓦皺眉道︰「出來時怎麼不加件外套?瞧你把把自己凍成這樣!」
壁臣虛弱地一笑。「我忘了。」
他一路走來,沒想過要給自己加件外套,更沒想過要招手搭計程車,他的思緒是混亂的,他無法思考,所以,當他走到這里來時,已經是將近十一點鐘了。
希勒瓦倒了杯熱茶給他,「喝下去,你會比較暖和。」
壁臣默默地接過,讓溫熱的杯子、溫熱的蒸氣,溫暖僵冷的手。
壁臣看著希勒瓦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希勒瓦。
「怎麼了?」希勒瓦停下手邊的動作。
壁臣將杯子放在茶幾上後,沒有詢問希勒瓦的意願,便倚進他的懷里。
「對不起,讓我靠一下。」此時他已不想再偽裝堅強。
「你靠吧!這懷抱是專屬于你的。」希勒瓦緊緊的摟住了他,「如果你想哭就哭,我會一直在這里陪你。」
听見他這麼說的冠臣,竟然輕笑了起來。
「冠臣?」希勒瓦不解的皺起眉頭。
「我不會哭的,從我父母過世之後,我就不曾掉過眼淚了。」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了解那種感覺,不會哭的人,和不會作夢的人都是一樣的可悲。
「嗯……我知道。」
希勒瓦輕撫著他柔細的淺褐色發絲問︰「好一點了嗎?你打算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
壁臣垂下長長的睫毛,落寞地一笑,「冠磊……和我決裂了。」
「決裂?」他有些驚訝的問。
「我告訴他我打算搬出去,試著讓我和他重新開始過另一種生活,可他卻告訴我──如果我踏出殷家一步,就不要再當他是兄弟……但最後,我還是選擇離開他……」冠臣痛苦地低語著,「希勒瓦,我並不是不在乎他,而是太在乎他了,所以才希望他能夠不需要依賴我,盡情去追尋自己的生活。
「在冠磊面前,我總是逞強著,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去,一旦我倒了,冠磊要怎麼辦呢?但是我……我不想再當他的爸爸、他的媽媽和他的哥哥,我只是個凡人,我也有脆弱的時候,我並不是堅強得什麼都打不倒……」
「我知道。」希勒瓦輕聲道。
壁臣從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活的。
因為父母突然撒手人寰,所以,他必須背負起教育、養育弟弟的責任,但當時他也不過是個孩子啊!為了拉拔弟弟長大,他強迫自己迅速長大、強迫自己成熟、強迫自己要承擔起所有的責任……他總是讓自己負荷過重,卻還是為了別人不斷苦撐著。
「你很累了吧?」希勒瓦動作輕柔的摟他入懷。「那就做你自己,不要再為別人而活了。」
一瞬間,冠臣的心頭涌現出一股暖意。
「甚至也不要為你而活嗎?」他漂亮的眼眸斜睇著他,有絲促狹意味。
「是的,不需要。」他的語氣認真而堅定,「在你孤獨的時候、脆弱的時候,你可以把我當成避風港,但是,我不要你為我做什麼。」
他不要求冠臣回應他的愛,因為他是那樣在乎著他,重視著他的每一個感覺。
壁臣伸手攬下他的頭,仰首第一次主動的吻住了他的唇。
當他們膠著的唇分開時,希勒瓦的黑眸竟有著朦朧的水氣。
「冠臣……」希勒瓦從不敢奢望冠臣會主動獻上他的吻。
壁臣再度吻上他,在他唇邊呢喃著,「抱我。」
希勒瓦如願的抱住了他,回應他蓄意挑起的激情。
今天晚上,他想要做他自己,從今以後不再為誰而活!
在希勒瓦的臂彎中,他找到了恆久的棲息處……
七時許,行動電話的旋律響了起來。
希勒瓦披上飯店的裕袍,拿起手機走到客廳去。
「喂?」
手機的彼端響起了略為冷然的聲音。「希勒瓦,是我。」
「蘭堤斯?」
「我有事要和你說,十五分鐘後我在一樓門口等你。」
聞言,希勒瓦不禁微瞇起眼楮。
「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
「是有關于組織的事,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永遠不會再提。」
「好吧!我知道了,十五分鐘後,我會到一樓去找你。」
收了線後,希勒瓦走回房里。
壁臣披肩的淡褐色發絲整個披散在米黃色的枕上,像一汪流動的酒液,他側躺在床上,半睜的琥珀色眼眸猶帶有睡意。
希勒瓦彎身啄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把你吵醒了?」
壁臣笑笑,搖了搖頭。「誰一早打電話找你?」
「是蘭堤斯,等會兒我要和他出去,你再睡一下吧!」他順手撫順了冠臣散落在枕上的柔絲。
他走進浴室里梳洗,並換上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及黑色長褲,當他走出浴室時,冠臣也已換好了衣服,並為他叫了早餐。
希勒瓦蹙了一下眉道︰「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
「不了,睡不著。」
「因為殷冠磊的事?」
壁臣淡淡一笑,並未回答,早是端起一杯牛女乃送到他面前。
「喝杯牛女乃再出門。」
看著那杯牛女乃,希勒瓦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一向討厭牛女乃及乳制品,以往他的餐桌上一定不會出現這種東西,不過,因為冠臣喜歡,所以,只要與他同桌用餐,就一定少不了這些。
看見希勒瓦皺眉的樣子,冠臣忍不住想笑。
希勒瓦知道自己永遠也拒絕不了他,只得不甘不願地接過杯子,在喝牛女乃之時,還不怎麼高興地加了一句。「我最討厭喝牛女乃!」
「我知道。」冠臣笑道。
他知道希勒瓦不愛喝牛女乃的習慣,但是,只要是他親手端給他的,他一定會皺著眉把他喝掉。
丙真,希勒瓦一仰首,便將牛女乃喝得涓滴不剩,然後像丟掉燙手山芋般把杯子還給他,然後將他拉進懷里,報復性地吻住了他,同時也將最後一口牛女乃「退還」給冠臣。
希勒瓦抬起手抹去嘴邊的女乃漬,同時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我走了。」
壁臣簡直是好氣又好笑,希勒瓦真是不肯吃虧呵!
「你快去吧!」
「我會早點回來,還有……」他凝視著冠臣,不放心地道︰「關于殷冠磊的事,你不要想太多,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