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再也不能感應到希勒瓦的思緒與想法。
究竟是什麼阻礙了他?
蘭堤斯的心念飛快地轉動著,突然,一個人影倏地躍入他的腦海……
「殷冠臣?是殷冠臣嗎?」他表情陰狠的逼問著。
哼!他早該猜出來的!因為,除了殷冠臣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動搖希勒瓦!
希勒瓦沒有親眼見過殷冠臣,但卻對他的一舉一動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反應,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希勒瓦用他那雙看不見的眼楮,毫不松懈地追尋著殷冠臣的身影!
「這回可真說是引狼入室啊!」蘭堤斯自嘲地說道︰「原本綁架他是為了要醫治你的雙眼,現在他倒反成了我們組織的心月復大患。」
希勒瓦沉默不語。
蘭堤斯凝視著希勒瓦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孔,用最平靜的語氣撂下令人膽戰心驚的狠話。
「我絕不允許組織里有這個危險因子存在!等他為你動完手術,我會徹底解決掉他這個麻煩!」
「不準動他。」希勒瓦冷酷地開口。
希勒瓦的護衛姿態讓蘭堤斯更加不滿了。「恕難照辦!殷冠臣絕不能留,等我解決掉他後,我會向你自請處分的!」
丟下這句話,蘭堤斯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如果你敢動他,我會毀了這個組織。」
希勒瓦淡然的回應當場凍住了蘭堤斯的血液。
「你說什麼?」蘭堤斯不敢置信地停住腳步,慢慢地回過頭來。
他這是在威脅他嗎?
希勒瓦俊美的雙唇勾起一抹森冷的微笑,毫不留情地道︰「如果你想試試看的話,這就是我的回禮,你應該知道的……我絕不會心慈手軟,蘭堤斯。」
希勒瓦決然的態度,讓蘭堤斯不敢再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只要希勒瓦說得出,就定然辦得到!
一星期後,冠臣為希勒瓦動了腦部手術。
整場手術都有蘭堤斯的手下在一旁監視著,而黑帝斯更是從頭到尾舉著槍,瞄準冠臣的腦袋。
「如果宙斯的血壓低于三十,心跳每分鐘低于四十,我會殺了你,並且以核子彈毀掉整個台灣。」黑帝斯冷聲說道。
面對黑帝斯的恫嚇,冠臣只是好脾氣的揚揚嘴角。
他一邊整理著一旁的手術刀,一邊說道︰「我是一個醫生,就算病患再怎麼罪大惡極,我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黑帝斯聞言,仍然不為所動,將槍枝瞄準冠臣太陽穴的姿勢更是不曾動過分毫。
面對他的不信任,冠臣無奈地笑道︰「好吧!你可以瞄準我,只要別妨礙我的動作就行了。」
他的身邊沒有半個護士,或是助手醫師可提供他任何協助,所以,他必須獨力完成整個腦部手術。
壁臣沒有要求希勒瓦落發,所以,他沿著發際線切開頭蓋骨的時間,比往常的切開手術多出了半個小時。
切開了頭蓋骨後,冠臣就以手術刀流暢地劃開腦膜,戴上顯微視鏡,在後腦枕葉部分尋找著壓迫到視覺系統的血栓。
因為先前已熟記了X光片上血栓存在的位置,因此,他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找尋,只是血栓卡在充滿神經脈絡組織的部位,使得整個過程顯得有些棘手。
一般的腦科醫師絕對無法在沒有助手醫師的輔佐下,順利地將血栓取出,即使是累積了數十年手術經驗的資深腦外科醫師,也不敢貿然地朝此處下刀。
但是,冠臣下刀取出血栓的動作,是如此迅捷而輕盈,刀法俐落且細膩得教人忍不住發出一聲由衷的贊嘆。
血壓、腦波全都正常,心跳略為緩慢,但卻規律,手術台上的希勒瓦彷彿不是在進行手術,而僅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一場腦部手術花掉八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是很常見的事,然而,冠臣卻在短短的六個小時內一氣呵成。
當冠臣縫好希勒瓦的傷口,並包上紗布之後,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看見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冠臣不禁失笑。
「別光只是看,手術完成了,幫我把希勒瓦推到復元室去吧!」冠臣指揮著一旁看呆了的手下。
「是!」一堆世界級的通緝犯不敢怠慢,忙推著病床到隔壁的復元室去。
壁臣月兌下乳膠手套後,笑看著身後的黑帝斯,「你的手槍可以收起來了吧?舉槍舉了六個鐘頭,不累嗎?」
他的笑容是那樣和煦,如薰風一般令人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黑帝斯猛然回過神,為自己的失神感到微微的惱怒。
他繃著臉收回手槍,僵硬地說了一句,「謝謝。」
「啊!不客氣。」冠臣含笑以對,「請你派人守著希勒瓦,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請記得告訴我,我好累,得立刻小睡一下。」
「知道了。」黑帝斯面無表情的頜首。
「謝謝你。」冠臣逕自躺上手術台,指了指門口,用帶著慵懶倦意的語調說︰「出去時順便幫我把門帶上」
黑帝斯露出一臉怪異的表情。
「你要在這里睡?就睡在手術台上?」
壁臣笑著擺擺手,「沒關系、沒關系,睡哪里都沒有差別,因為,我恐怕撐不到我的房間了。」
語畢,冠臣便閉上眼楮,不一會兒便沉入夢鄉。
他居然敢在他面前入睡?難道他忘了五分鐘前他還拿著槍指著他嗎?黑帝斯看著冠臣毫無防備的睡顏,不自覺地蹙起濃眉。
壁臣側臥在手術台上,睡顏平靜且安詳,像一個收起潔白羽翅,棲息在人間的天使。
黑帝斯的濃眉擰得更深了。
天使?!在他們這種無情、黑暗、邪惡的世界里,怎麼可能會看得見天使?
退出開刀房,並輕輕的帶上房門後,站在走廊上的黑帝斯才突然想到──除了希勒瓦與蘭堤斯,不曾有第三個人用這等命令的口氣對他說話,卻沒想到,今天他卻任由一個比女人還美麗的男人對他發號施令!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覺得討厭……
手術後的一個星期,冠臣準備拿下纏在希勒瓦眼楮上的紗布。
他拉上所有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的耀眼日照,但柔和的亮光依然穿透了藍灰色的窗簾,為室內帶來些許亮度。
「我要把紗布拆下來了,等一下你先別急著睜開眼楮,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希勒瓦突然抓住他的手喚了一聲,「冠臣o」
「嗯?」冠臣停下動作。
「我今天一定要親眼看見你!」
壁臣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
「你一定可以重新看見這個世界的,希勒瓦。」
「我想重見光明的理由並不是為了看這個世界,」希勒瓦微微斂起薄唇上那抹略帶嘲弄的笑意,表情變得嚴肅而認真。「而是你!只為了見你。」
曾被無法計數的人示愛過的冠臣,面對這類似于告白的話語,早已被訓練得無動于衷;然而,希勒瓦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卻如同一滴清泉般,落進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的波瀾。
壁臣從不知道自己那如荒城般枯寂的心,竟也會有人造訪,而希勒瓦是一個不懂得放棄的人,他執意要敲開他緊閉的心門,直到他有回應為止。
他可以听見自己的心城因為他的敲擊而微微震動的聲音,然而,這座牢固的城牆,是不會因此而崩塌傾圮的。
壁臣執起一把銳利的剪刀,剪斷了紗布,一圈一圈地拆卸而下。
「一點一點地……慢慢把眼楮睜開。」
希勒瓦依言緩緩地睜開雙眼,濃密的睫毛輕輕地揚起,他那雙深邃如黑曜般的眼眸再無遮掩地呈現在冠臣的眼前。
眼前的景象如同隔了一層雨霧般模糊不清,但是,他很快就適應了黯淡的光線,看見眼前略顯縴細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