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接過來看。
「那是支票。」
十萬?不管買主是誰,都稱得上非常狡猾,五百年歷史的腰帶居然才值區區十萬美金。
「怎麼會想到去換錢?而且,你什麼時候有這條腰帶?」她記得在遇到他的那天夜里,人身上可沒有那多值錢的飾品。
「在這個時代這玩意兒好像挺好用的,入境隨俗。」他接回那張支票,「不光是腰帶,我還有一件鎧甲,受了傷後,我月兌下那些累贅放在花園里。」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麼,他又道,「吃過飯後,陪我去找裁縫。」
「裁縫?」
「我需要幾套衣服。」身上這套衣服又別扭又怪異,而且質料很差。
扶桑笑了起來,道︰「我們這時代的人都穿成衣,除非必要,否則很少人訂做。」
「不量身訂做,怎麼知道衣服合不合身?」
「通常成衣工廠會制造各種不同尺寸的衣服……」扶桑發現這樣解釋下去大概沒完沒了不,所以簡單地道︰「吃過晚飯,我們上街去時,再解釋給你听。」
###
換了件衣服,扶桑與西澤爾兩人安步當車地走著。
「那鐵箱子為什麼裝了許多人?囚車?」西澤爾送過不少政敵往巴士底監獄而去,似鐵箱子般的囚車里面也坐了不少人,不過有四到六匹馬拉車,可是這個時代的囚車卻沒有馬匹,奇怪,是怎麼動的?
「一般的鐵箱子叫做汽車,那邊的大鐵箱叫做巴士,那不是囚車,就像你們那時代的馬兒一樣,是一種交通工具。」
西澤爾露出頗有興味的笑容,道︰「叫汽車?它跑得甚至比馬兒快。它吃什麼?」
「它什麼也不吃,它喝一種油,叫做汽油。」
「我想豢養它,什麼地方可以買得到?」
扶桑微笑道︰「哦,我勸你不要。買一輛必須花上數萬美元,加上年年必須支付的牌照稅與保養費用,我認為不怎麼劃得來。我承認它很方便,但絕非必須,而且你還不會駕駛它——」
「你是指馴服、駕馭它?」西澤爾笑笑,「我可以馴服一匹烈馬,我相信鐵箱子應該不比我的坐騎頑劣。」
「駕駛一輛車和駕馭一匹馬完全不同,任憑你如何踢它、鞭打它,它就是不會听命于你,駕駛一輛車子有一定的程序,這和騎馬完全是兩回事。還有,並不是能開車的駕駛就能上路,你必須去考駕照……」
「駕照?」對西澤爾而言,那又是一個新名詞,「那又是什麼?」
「是一種證件,它可以證明你的確通過測驗,是個守規則的駕駛員。」
「哦,是嗎?」西澤爾挺不以為然地提著呼嘯而過的跑車,道,「只在能像他那樣駕馭汽車,就是個守規則的駕駛員?那並不難。」
扶桑開始覺得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忽略了意大利人開車速度之猛,足以媲美惡名昭彰的紐約客。
「其實……也不每個拿到駕照的駕駛員都守規矩——」
「你的意思是……只要在測驗當天守規矩,之後如何都沒有人會過問?」
「只要不遇到警察,差不多是這樣沒錯……」
西澤爾揚了揚眉,點點頭道︰「這和我們那個時代很像,只要在路易面前循規蹈矩,你愛在你的封邑中如何狂放也不會有人過問。」
扶桑笑了起來,這倒是個有趣的比喻。
可不是嗎?不管世界怎麼改變,科技如何發達,人類的素質也不會變遷多少。
走著走著,西澤爾突然停住腳步,凝視天空微微一笑道︰「你們這時代,喜歡在鳥兒身上掛燈火嗎?」
「什麼?」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她只看到一架飛機飛過,哪來的鳥?「什麼鳥?在哪里?「她也沒見過身上掛燈火的鳥耶!
西澤爾伸手一指。
「不就是那只大鳥?」
般清楚了西澤爾語意為何,扶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那……那個是……飛……飛機啦!」扶桑差點笑到岔氣。因為在晚間飛行,所以機翼亮起燈來,沒想到被西澤爾誤碼率以為掛著燈火的大鳥。
「飛機?」
「也是種交通工具,可以載著你在天上飛。」
「飛?很有趣,它飛去哪里?」
「它哪里都去。歐洲、亞洲……你听過亞洲嗎?」
「我知道,中國有一個皇朝,在十四世紀時曾經侵略過威尼斯東北一帶;中國就是在亞洲。」盡避是由史書上得知,但剽悍的中國民族令他印象深刻。
扶桑眼楮發亮,道︰「你說的是元朝的‘蒙古西征’。西澤爾你知道得不少嘛!」
西澤爾不以為意地輕笑道︰「我擁有全意大利半島最大的私人圖書館,而那些可不是用來擺著好看而已。我喜歡看中國人寫的兵書,那對我統一整個意大利半島的夢想大有助益。」
扶桑一怔,道︰「你說……你想統一整個意大利半島?」好大的野心!
西澤爾笑笑。
「有何不可?我擁有強大的軍隊,有一顆天生為軍事政治家的腦袋,取代路易十二有何不可?」
「可是,路易十二不是相當重用你嗎?甚至還賜你最廣闊的封邑,封你為範倫提諾公爵,你卻想造反。而且……你不就是因此而送命的嗎?」
「造反?」西澤爾冷笑數聲,「我若順利將路易送上斷頭台,那將會叫‘革命’。」西澤爾原本握著她柔荑的大手轉而環住她縴細的腰肢,俯首在她耳邊低語著,「還有,我並沒有送命,我仍然活著,真正做古的人,是路易十二。」
「你為什麼執意與他為敵?」扶桑仰首看他,認真地問。
「因為我不想當他的戰棋,更因為我是個私生子?」西澤爾帶著深深恨意,一字一字道,「在當時,如果毫無地位的私生子想要在宮廷立足,除非有過人之處,否則就等著淪為奴隸!他征用我,不過是需要我為他打江山,只要我沒了利用價值,我就會被送進巴士底監獄,就像那些被我送進去的政敵一樣!」
扶桑沉默片刻——為他的過去而心疼。
「對不起,我不該多問……」
她根本不了解當時的社會,為什麼還要自以為是地指責他的背叛?她們在傷害他啊!
西澤爾摟緊她,回答︰「不,我希望你知道我的過去——真實的過去,而不是像來參觀聖安基羅堡的游客們……只關心我的風流韻事。「
最後一句話,西澤爾是打鼻腔里不悅地哼出的。
扶桑被他不屑至極的模樣給逗笑了。
「人哪!都是喜歡挖別人的隱私,听別人的八卦的;這是人性,你不能否認它,對不對?」
「敢情你也是其中之一?」
「嗯……答案我可不可以保留?」
「頑皮!」西澤爾寵溺地笑了。他仰首仰望星空,道,「有機會的話,我想去坐一次飛機。」
扶桑搖搖頭道︰「不可能的,西澤爾,你沒有身份證,沒有護照,出不了境的。」
西澤爾不悅地挑眉道︰「怎麼?一個人的存在與否,也需要經過測驗通過,才發給證照的嗎?」
「哎呀!身份證跟駕照不一樣啦!記得嗎?你是十六世紀的人,算是‘幽靈人口’,那當然是不會有證件可以證明你的存在的嘛……」
喔!好難解釋啦!看來,這頓晚飯要不得安寧了……
###
西澤爾帶她到一間具有復古風味的餐廳。講究的布置,以及別致的十六世紀風格,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所以西澤爾獨鐘這一家吧?
踏進餐廳,濃濃的意大利咖啡香味與女乃酪香便撲鼻而來,扶桑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饑腸轆轆。
侍者引領他們坐下,點了一份牛排與通心粉後,西澤爾開口︰「喜歡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