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采靈的疑惑,伶俐的畫湄隨即解釋。
「睿王爺今兒個沒有上朝,他寅時時分就醒了,但他陪你到卯時時刻,直到接到皇上口諭召見才起身出門。臨走前還交代別打擾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畫湄無心的一番話,無端讓采靈的心緊縮了下。
真的嗎?他對她是認真的?
打從他自東北圍場回來後,他沒有再強迫她什麼,也沒有再踫她。反倒他會花更多時間陪她,會摟抱著她入眠。他不會再丟下她一個人獨守空閨,不會在她入睡後才上床、她醒來前下床;每天每天,他與她一同迎接日升、日落。
也許,他沒有地想象中冷血。
有好幾次,她看見了寫在他漂亮眸子中的溫情。
就像昨夜,他是那樣小心地呵護著她,關心她的冷暖。不,那絕不是刻意的造作!他眼眸中的溫柔騙不了人。
驀地,她發現她從來就沒有花時間去了解他!
每當他接近她,她總是忙著推拒,忙著樹起心中的防御與他針鋒相對。
昨天平遠告訴她是雷季淵拆散他們的時候,為什麼心中這個她一向認定的事實竟產生動搖?
當平遠提出一起離開的要求時,她回答的是︰「我會跟你走的。」而非「我要跟你走」。兩人離別了一個月後,她原本對平遠的愛慕之心竟淡了!再見到平遠、離開雷季淵一直是她的堅持,但曾幾何時,她習慣了雷季淵的陪伴。
現在要她離開他,她發現——
她竟沒有辦法離開雷季淵!
面對這樣深深眷寵著她的夫婿,她如何能不動容?
「畫湄!」她突然抓住她的手,顫抖地喊。
「怎麼了,小姐?!」她嚇了一跳。
「畫湄,我錯了。」采靈急切地道︰「我必須告訴平遠,我不能跟他走了!」畫湄不明所以地瞪大眼楮。
「小姐,你在說什麼?」她完全弄胡涂了。
「你一定會認為我是一個見異思遷的壞女人,但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即使跟著平遠,我也不曾幸福的——因為我不愛平遠!」
「你的意思是說,你從來就沒有愛過鄅公子,是你弄錯了?」
「不,我愛過他!」采靈幽幽地道︰「在雷季淵到東北圍場去的那段日子里,我仍然愛他;但是漸漸的,當雷季淵一點一滴地以他的方式愛我……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的心早已背叛平遠……無法挽回了。」畫湄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但是,我無法違背我的心願,我總是這麼自我,不在意別人的感受——」畫湄拍了拍采靈的手,微笑著打斷她的話……
「不用說抱歉,小姐。我可以明白你的想法。女人在這樣封建的社會里,原就不該有自己的意見,就連婚姻也必須听命父母及媒妁之言︰‘專一’是社會規範女人該有的道德。從社會的角度看,小姐是離經叛道的,但是,難道這樣就錯了嗎?」畫湄笑著搖搖頭。
「不,小姐並沒有錯,你只是忠于自己而已。如果這樣的自覺可以阻止一場婚姻悲劇的產生,有什麼錯呢?」
「畫湄……」
采靈作夢也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會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跟了小姐那麼久,畫湄雖不敢自認很了解小姐,但是我知道小姐和一般女孩子一樣,你有你的想法,雖然現在社會認為它是錯的,但是也許在幾百、甚至幾千年後,社會反而認為它是對的。你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只要你覺得是對的,何必在乎世俗的批判呢?畢竟,這是你自己掌握的人生呀!」
「謝謝你。」
采靈感動得幾乎紅了眼眶。
「不要這麼說。其實,我很欣賞小姐的個性,我相信女人也可以是有主見的,如果今天我服侍的是一個柔弱的千金小姐,也許我就不會想得那麼多、看得那麼遠了吧?再說,比起塔拉海那個刁蠻郡主,小姐有修養得多了。」
采靈笑了笑。
「好啦!我們該去高升玉摟了。」畫湄拿起滾著紫貂的披風披在采靈的肩頭。
「說真的,認識睿王爺越久,我就越相信他不是個會濫用權力拆散你與鄅公子的人,因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睿王爺的條件比起鄅公子強得多了。」她壓低聲音,又笑道︰「小姐,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睿王爺從東北圍場回來那天,也就是塔拉海那刁蠻郡主來北安王府撒野那天,王爺不是發現了你的傷嗎?結果呀!棒日一早,他就上寧王府,狠狠地訓了一頓刁蠻郡主呢!」
不可能!采靈不可置信的在心中驚呼。
「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的表弟在寧王府當差,是他告訴我的!當時我不說,是因為那時我也半信半疑,也不怎麼相信睿王爺會為了小姐去訓了他表妹一頓,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敢確定,才敢告訴小姐。」
采靈在心中對自己吐了吐舌頭當時她還誤會他追究傷口時的居心呢!
不過,這件事打死她她也不曾泄漏出去的。從今以後,她要努力的去認識他、了解他。
但現在,她還要去向平遠道歉,請求他的諒解。
「走吧!畫湄。」不管橫亙在她面前是怎樣的阻礙,她都要勇敢的面對她所選擇的未來。
★★★
御書房內,忽必烈撤開了閑雜人等,將所有奏折擱置一旁,與雷季淵兩人一人一杯地對飲起來。
忽必烈似笑非笑地道︰「敢無故不上早朝,你的膽子不小呵!連朕都沒有你這個膽。」只有無能的昏君才會醉心于芙蓉帳暖,而荒廢早朝。
「請皇上恕罪。」雷季淵早有心理準備。
忽必烈笑笑,擺了擺手。
「要是朕肯降罪,你的腦袋可還擱得安穩嗎?」
「謝皇上。」皇堂兄無意降罪,但是他相信他不曾輕易放行。他怕的是皇堂兄別有目的。
「恩賜你一個將功折罪的辦法,」忽必烈笑得奸詐︰「今天無故不早朝的理由何在?從實招來!」
雷季淵也不是省油的燈,丟給他一個簡單的理由——
「微臣睡過頭了。」
早知道雷季淵沒那麼好設計,忽必烈一個大帽子立刻拍下來。
「哼哼,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雷季淵微笑。
「皇堂兄應當是屬于九族之中的父族吧?」
被他一句話反攻回來,忽必烈頓時啞口無言。
可惡!居然被他反將一軍!
忽必烈懶得拐彎抹角了,因為他知道雷季淵肯定避重就輕。
他單刀直入問道︰「你之所以不上朝,與你的媳婦兒月兌不了關系吧?」
雷季淵笑笑,回避道︰「何以見得?」
「單就你這麼言詞閃爍便八九不離十。」忽必烈笑道。
他對季淵的婚姻生活,不知怎地,特別感興趣。
「既然如此,微臣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他偏不著皇堂兄的道兒,他要怎麼想,悉听尊便。
精哪!他這皇堂弟真不好拐,不愧受封為「睿」王爺。
忽必烈拐得有些意興闌珊了。他把話題調到政事上。
「大理國為患著大元國土南方,你可有什麼建議?」
「建國不久,臣認為不宜興兵征戰,可先派遣使節締結邦交,但最主要理由是——沒有適當將領。」
「若朕執意發兵,如何?」
他早有並下大理國的打算,既然要稱帝,他就要建立一個史無前例、橫跨亞歐的蒙古帝國!
雷季淵啜了一口御賜佳釀。
「亦無不可,既然我蒙古族可以花五十年滅了南宋,拿下大理國不是問題
蒙古族是十分曉勇善戰的民族,他們可以夜不扎營、炊煙不舉,在馬背上馬不停蹄,僅靠喝馬女乃度日,直搗意大利威尼斯東北,放眼十三世紀,只見蒙古大軍縱橫馳騁于歐亞大陸,並把游牧民族的作戰能力發揮到顛峰,兵鋒所到之處,所向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