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男人,怎麼可以被豢養?再說,醫院的工作也不能說丟就丟。」凝視著殷冠磊卓絕英挺的臉龐,殷冠臣微微蹙起眉頭,「冠磊,你很累嗎?」
殷冠磊搭住他的肩,頭擱在他另一邊的肩上。難得他有如此黏人的時候。殷冠臣笑了。
殷冠臣輕輕地推開他,道︰「我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你聞了會更不舒服。你要先回去嗎?我還要去換個衣服,可能要耽誤一點時間。」
「我不會讓你撇下我的。我等你,然後一起去吃飯。快去!我已經餓得沒力氣跟你討價還價了。」
殷冠磊的壞脾氣令殷冠臣忍俊不禁,低笑道︰「也好。我正好有事想問你。等我五分鐘。」
???
坐在南京東路一家日式料理店中,殷冠臣沉默的與殷冠磊並肩而坐。殷冠磊執著精致的青花瓷杯,淡淡的啜著日本清酒,
「你說你有事想問我?」殷冠磊放下酒杯,轉過身看著兄長那張俊美無比的容顏。
殷冠臣緩緩地綻出一朵微笑。
「嗯,老實說吧!你最近是不是沒吃早餐?」
殷冠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算是什麼問題?我拒絕回答。」
早該知道殷冠臣不會對他的工作或是私生活萌生什麼興趣的。
「你看起來有點糟糕。」
「沒什麼。沒時間吃。」
面對他偶爾的關心,殷冠磊反而板不起一張撲克臉,他的表情雖是一逕地冷,但眼神已不若方才的冷厲。
殷冠臣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他不想點破。這個心如野馬的殷冠磊向來沒有人能駕馭,他知道只有他能治他,但馴獸師這個角色不該是他來當,總有一天他生命中的最愛會易主。相依為命的二十五年中,只讓他獨立了五年,殷冠磊這個果決的男人在他面前一如小男孩般任性。他必須月兌離「長兄如父」的角色,他曾以冠磊為他世界的中心,但說穿了,兄弟一場再怎麼知心親昵,兩人終究是獨立的個體。
「好吧!我會幫你準備胃藥的。」他不會羅嗦得當他是小孩般告誡,換另一種方式,也許他比較會听。「最近國外研發了一種新型胃藥,不含阿斯匹靈,不傷腸胃,也無副作用,而且藥效持久,保護胃壁的效果奇佳,很適合在你工作的時候服用。藉著職位之變,我可以替你預定一年份的量。」
殷冠臣根本是蓄意冒犯殷冠磊的天顏。
殷冠磊拉長了臉,悶悶地瞪了殷冠臣一眼。他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偏偏裝作視而不見。而他可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殷冠磊]悶聲說道。
殷冠臣但笑不語,決定裝蒜到底。
殷冠磊無法對那張天使般的笑容發火。若說他是烈火,那麼殷冠臣就是海洋。無論烈火多麼肆虐,他總是游刃有余。
「冠臣——」
「你一定要逼我面對這個問題嗎?」殷冠臣搖晃著酒杯,俊美的唇線淡淡的揚起一抹笑容。
殷冠磊沉默了片刻,而後開口︰「我不會逼你什麼。我只是不明白你的用意是什麼?」仰起頭,他再灌下一杯酒。
「你懂,只是你拒絕去深思。磊,我知道你最不想面對那些過往,但是事隔二十多年,噩夢也該醒了。這就是我一直想為你做的事。」
殷冠磊的眉峰陰郁的擰起,「我清楚我要的是什麼,你別想試圖改變我。我不會原諒她……和他。」
「學著如何寬恕,會使你過得更快樂。」殷冠臣輕聲道。
「這輩子休想我學會那兩個該死的字。」他半伏在桌上低沉地說道。
「你醉了。」殷冠臣放下酒杯,拂開覆在他額前的發絲,靜靜地看著他。
「是嗎?」平常的他是千杯不醉的,更何況今天堆在他面前的只是小兒科的清酒而已。但他是真的感到有些醉了,在殷冠臣面前,他可以不需要理智。
殷冠磊惺忪的眼眸微眯地看向殷冠臣,那半醉的模樣仿若慵懶的野生豹,優雅,魅人,驚猛冷銳的因子在他的體內沉睡,此刻的他看來有些墮落,充滿令人致命的眩惑魅力。
殷冠臣淡淡一笑。若他這模樣被媒體披露在報章雜志上,明天他的傳播大樓就會被一群女人給踏平。
「走吧!我們回家。」殷冠臣伸給他一只手。
殷冠磊拍開他的手。
「肩膀借我。」他靠著殷冠臣低喃,「要我開車嗎?」
「不必了。」這次殷冠臣很快的拒絕了。
眯著星眸,殷冠磊笑了。他並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借他的肩膀純粹只是想拉近彼此的距離。只有在他不夠清醒的時候,殷冠臣才不會刻意與他疏遠。
坐進車內,殷冠臣端詳著他,無可奈何的低語︰「你確定你明天能工作嗎?」
他實在不想再向醫院告假了,但宿醉不醒的殷冠磊是很難纏的。
提到工作,殷冠磊就想起那個難以馴服的女人。
「我今天認識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女孩。」
殷冠臣微笑,「她有意思的程度,足以令你不顧一切的投入其中嗎?」
殷冠磊嘲諷的一笑,閉起眼楮,腦海中浮現孟安卓慣常的淡然笑意。
「我不會放手的,至少現在不會。」
殷冠臣不再說話了。他該明白那個心結沒有這麼輕易就能解開。
第五章
自從傳出殷冠磊指定孟安卓為新片編劇開始,四面八方涌來的新的片約就沒斷過。
殷冠磊的「細雪」已經開拍,她目前是無事一身輕,暫時還沒有接新約的打算,給殷冠磊榨干的腦子急需好好放松一下,她想收拾行囊去渺無人煙的沙漠看金字塔。
身為孟安卓的好友兼上司的何秋水簡直看不下去她的閑散,狠狠的瞪視她道︰「安桌,你在開玩笑?現在正是你一展長才的好機會,你居然告訴我你要去旅行?」
「我沒有什麼長才,我有的只是一個會組織的腦袋。」
「有這樣的腦袋就夠了。只要你點個頭,多少公司的合同就會捧到你的面前來。相信我,現在不是你出國的時機。你現在一出國,回來後所面對的就不是今天的場面了。」
何秋水拼命的想點醒這顆頑石,奈何頑石不點頭就是不點頭。
「這都是拜殷冠磊所賜。」孟安卓突然語氣一冷。
「你的確應該好好謝他。」何秋水贊同的點點頭。
孟安卓那略帶嘲弄的笑容浮現在他甜美的唇邊,「秋水,所謂‘一炮而紅’只是一層假象罷了。」
「什麼?」何秋水愕然。
「寫劇本,當一個編劇只是我的興趣,我把它當成工作,同時也當它是游戲。我不曾因為外在的附加因素而改變我看待它的方式。對于追名逐利我從不熱衷,倒不是因為我故作清高,只是不願勉強自己,我喜歡清閑的生活。如今我意外受到眾星拱月的待遇,我必須歸功于國際馳名的殷大導演,我只是沾了他的光而水漲船高罷了。我也可以什麼工作都接,但那種作品不會令人產生共鳴。對不起,秋水,我沒辦法忍受自己那麼做。」
何秋水當真是啞口無言。
「如果有人肯定我,那麼當我旅行回來時,他還是會在那里等的。」
「不要低估你自己了,不要漠視你的才華。」何秋水懇切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會妄自菲薄的,你盡避放心,能讓殷冠磊選上,代表我還滿有兩把刷子的。」孟安卓微笑道。
「你明白就好。」
「安卓!」小斑探頭進來,打斷了何秋水與孟安卓的對話,「咦?原來秋水姐也在這。」
「什麼事?」何秋水問。